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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他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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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做。”沈志坚尚未回应,叶槐树已然开了口,“别的大夫可能会给您做个动脉剥离术,只能暂时缓解病情,可那也仅是缓解而已,冒着引发感染的风险去搏一个缓解的机会,实在不值。我若是来做,可以施行血管旁路移植,取其他健康的动脉替代您堵塞的动脉,如果成功,就能最大限度地恢复您腿部的功能,当然,术后也可能发生感染。”

    叶槐树沉默了片刻,又补了一句,“一旦出现感染,可能会危及生命。”

    张忠良握紧了拳头,嗓音嘶哑地问:“有的大夫说,我父亲恐怕必须截肢……”

    叶槐树瞥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释道:“您父亲目前属于rutherford四级病症,若是发展至六级,那就保不住脚的功能了。”

    “叶大夫,或许我应当如此称呼您,不知沈伯伯是否向您提过我父亲的身份,我父亲是一位乡里的退伍连长,万一手术中出了什么意外……”

    叶槐树拧起了眉头,“即便是退伍连长做手术,难道不用签署术前知情同意书吗?没有签字就不能手术,我以为这是常识。”

    第31章 选择

    张忠良被叶槐树这一席话噎住,一时之间竟接不上话来。

    张石见状,不禁朗声大笑起来,“老子好长时间没见我家忠良露出这副表情了,痛快!痛快!就冲这,娃儿,老子这条腿的手术就交给你治了!”

    叶槐树听了,眉头拧得越发紧了,他并不喜欢张石这般说话的口气。虽说是医者仁心,救治病人乃是行医者的天职,然而无论是前世今生,叶大夫从不曾主动揽过这样的手术。

    “不成!爹,这事您可不能任性,绝对不行!他年纪轻轻,连我们乡卫生院副院长都不敢打包票的手术,他怎么可能做得成?”

    “我自己身子我自己还不清楚?你不清楚沈副院长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没有半点把握,他会把这个年轻医生推荐给我?你们这些念书念傻了的年轻人,成天疑神疑鬼的,老子一个大老粗,咋就生了个这么婆妈的儿子!”张石脸色铁青地质说道。

    张忠良被老连长训斥得面红耳赤,但他仍然坚守自己的立场。

    “郭大夫上次来看过您之后,不是说过您的腿病情已经不再恶化了吗?既然如此,我们就再调理一段时间,或许情况就会好转,再不行咱们就出国,去英国,您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开玩笑?”张石骤然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臀部和小腿传来阵阵剧痛让他额头瞬间沁出汗珠,但他硬生生挺住了。“老子可不是在开玩笑,自从得了这破病,老子就没迈出过家门一步,每天晚上睡觉衣衫背上的汗水就没有一天是干的,那些老朋友老战友来看我,虽然表面上一个个装作没事人似的,出了门眼眶都泛红,当我看不见呐!”

    “要是这辈子都要这样熬下去,老子不如早点去东北,和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老连长大口喘着粗气,嗓音中带着一丝丝哽咽,张忠良立刻眼圈泛红,却怕父亲察觉到,忙偷偷转过头去。院子中一时陷入了沉寂,只有老连长因疼痛加重而渐渐沉重的喘息声回荡着。

    “再说……”老连长抓起身旁的拐杖支撑住身体,继续说着:“出国看病,让那些洋鬼子把老子当成猪肉来割,你休想!”

    老连长身躯挺拔如松,但双手搭在拐杖上青筋毕露,仔细瞧去,两条腿也在微微颤抖。张忠良不忍再看老父如此痛苦的神情,低下头不停地擦拭着眼镜框。

    沈副院长的眼角也悄悄泛起了泪花,一股悲凉的气息在院中弥漫开来。

    叶槐树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有些冷漠无情了,为何对眼前的境况丝毫不能产生共鸣?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动脉旁路移植手术,尽管确实存在风险,但也远不至于达到生死攸关的地步。

    莫非是他之前将情况说得过于严重了?术前告知和谈话不就是要夸大其词吗……

    思索一番后,他调整了语气,开口道:“动脉旁路移植手术固然有风险,不过老连长身体素质尚佳,只要能够戒掉抽烟的习惯,风险其实是可控的。”

    叶槐树话音刚落,现场其余三人的六只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额,他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叶槐树回想起张石方才的话语,补充道:“如果病人不愿接受全麻手术,我们可以采用连续硬膜外腔阻滞麻醉的方式,这样一来,手术过程中病人意识清醒,就不会像您所说的那样,像是被人当成猪肉宰割了。”

    在乡间小镇的卫生院里,叶大夫早已习惯了乡亲们各式各样的眼神打量,无论是惊讶或是疑惑,他都能泰然处之。确认已解答清楚病人及其家属的所有疑问之后,叶大夫便安然立在当地,任由那些目光如同春雨般淋洒。

    听到叶大夫的回答,张岩的眼睛立刻闪烁出光芒:“小兄弟大夫,你说的是真的吗?手术时我能清醒着,这真是太好了!你说的那个‘猪汁麻醉’虽然名字听着稀奇,可我觉得正合我意呐。”

    作为一名从烽火岁月走来的老军人,张钧文的父亲对于那种让人失去意识、把生死交予他人之手的全身麻醉方式始终无法接受。

    张钧文望着父亲那满面欢喜的样子,张了张口,却最终看向叶大夫的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

    沈副院长复述了一遍“持续硬脊膜外腔阻滞麻醉”的术语,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自嘲,这又是一个他没听说过的专业名词。

    “自然,手术之事非同小可,最好还是能取得病人和家属的一致意见。你们不妨再多考虑一下,我下周一上午八点钟会坐火车返回上海。在此之前,若是想明白了,随时都可以找我商量。”叶大夫如此结束了这次术前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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