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误于心,难解其中意
天空暗沉沉的,细雨绵绵了七天,不知道何时才能落尽。
那七日的梦里,她一直听闻有人在轻轻唤她,那声音似近犹远,断断续续的,到了最后,竟然彻底消失不见。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周围充斥着神秘,她不敢去触碰,更不敢去寻觅。
约在前方三寸处,有一束小小的光,那光清晰而又宁静,她屏住呼吸,欲用手去抓住它。
她一点一点地挪步前去,全神贯注地望着它。
就在即将抓住的那一刻,光忽然又往前移了一段距离。
她仍是不馁,重复方着才的举动,继续捕捉,继续追寻,可是那光似乎有意和她作对,她往前走一寸,光便比她多一寸的距离。
她最后一次凝神静气,将所有的精力都聚集起来,睁大了眼睛,向着那簇小小的光柱扑去。
忽的,面前一片强光袭来,刺痛了她的眼……
“师父!”
韩若儿陡然一惊,睁开双目。
空气潮乎乎的,让人蓦得感觉有些微微发冷,若儿环视了一下房间,周围空无一人,死气沉沉的。
她用力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只感觉胀胀的,有点疼。
她不知道前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已经昏迷了七日,更不知自己何时躺在这床上的,只感觉这幅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动一下都费劲。
觉得有些口渴,歪头去寻茶具。
那干巴巴的手一点一点地向着桌子靠近,奈何身体此时僵硬无比,便将幅度调的更小些,整个过程有些吃力。
就在她即将够到茶杯的那一刻,身子也随之向地上栽去。
……
倏的,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将她即将着地的身体一把捞起,她本能地垮住了那个人手臂,支撑着自己起来。
“谢谢你,如襄师兄。”韩若儿脱口而出。
那人的身影忽然变得僵直。
韩若儿有一瞬间的微微发愣,待真正看清了面容后,才又补一句“晗光师兄,原是你。”
“喝吧”。
倒了一盏茶,放在她面前。
“晗光师兄不必这样,你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师父在你身上寄予厚望,若是被他知道你在这照顾我,不去练习功法,他定会生气的。”
“其实师父……”
“师父本就厌我,你又何必过来趟这浑水,和我搅和在一起,失了师父的心”。
晗光的话才说一半,后半句便被韩若儿所言呛在喉咙里,楞是说不下去。
无奈,只是叹气。
“师兄,我没事,现在还是觉得有点累,需要休息一会儿,你先走吧。”
被下了逐客令,晗光只好退了出来。
“师父。”
晗光一出门,便向门外站了已经很久的的男子双手作揖,低头行礼。
“嘘。”
云珏将一根手指束于唇间,示意晗光别说话,把那扇门带的更紧些。
走了挺远的一段距离,到了一片绿茵上,觉着那房间的人该是听不到了,晗光终于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师父,您完全可以和若儿解释清楚,向她表明您是相信她的,没有怀疑过她,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如此颓废难过。
“以她的性子,要是知道如襄是为了保她的名誉才主动退出门派的,怕是会更加自责。”
淡淡的回答。
那淅淅沥沥的冷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止,天空如同水洗过般的湛蓝,周围刮起了阵阵微风,拨起了云珏耳边的一撮青丝,露出了那绝世的容颜。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韩若儿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很是冷清。
远处不知是哪个弟子的房间,还点着烛灯未熄,那柔柔的光束透过了窗户,照射到墙面上,为这黑暗添了一块斑驳的光明。
韩若儿望着这面积不大的亮光,忽然灵光一闪,和自己玩起了一场无聊的游戏。
她的脑袋一动,那墙上受光反射而形成的影子也在动,只是那个影子的脑袋更大些,更威武些。
望着自己的成果,她“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若是真有那么大个脑袋,影响了自己惊天动地的美貌,我早就跳河自尽了!”
她只随意做了个手势,那墙上便映射出一只大雁,扑棱着翅膀向着高空翱翔而去,把手儿一转,本末倒置,那只大雁就成了螃蟹,八只脚横行霸道地乱走。
她又做了很多很多的手势,做完后她也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自己描绘的是什么——
这活奔乱跳的小兔子是如襄,你看它多精神啊;这软绵绵柔糯糯的小白熊是司彦,又可爱又温暖;这黑乎乎的毛皮,带着一口尖牙的大灰狼是慕容昭雪,还有旁边那只棕色的狈是和她一起同流合污的那个丑女;那只勤劳勇敢的小蚂蚁是她韩若儿自己,娇俏而又微渺;还有那只凶残无比的大老虎是师父……
这出戏,她自认为惟妙惟肖,出彩至极,演绎过程中她感受到了无数乐趣,脸上也挂了如同稚童般的甜笑无比。
可是,这场她自导自演的戏,自始至终,没有观众、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