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天命
南汐看着裴玄如此神色,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她刚想开口,只见对面的裴玄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的药可真好啊!
倏尔间,裴玄已经昏倒在桌案处,南汐叹了口气。
门外的了尘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裴玄,面容有些不忍。
“师妹,你真的想好了?”
“情根一断,以后不管前世今生,他都不会记得你。”
南汐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昨日裴玄刚挖出的梨花醉。
梨花花瓣似雪,肆意洒落在青年的墨发上,他俯身凑近到她的跟前,眼尾泛着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氤氤着水光。
若是寻常男子披头散发,少不得生出几分邋遢样,但他这人清雅至极,温柔的桃花眼泛着星点的笑意。
南汐只看了一眼,就看呆了。
直到他俯身偷亲了她一下,她才恼羞成怒呵斥他。
“逆徒!”
这人……
南汐叹了口气,真是让人既无奈又不舍。
若他是寻常人还好,自己还可以将他哄骗着,带在身边。
可他偏偏是宸朝的太子,若是自己想和他待在一起,就得进深宫。
梨花醉虽然好喝,但若是要以自由为代价,她总归是不愿的。
想到这里,南汐叹了口气,眸色闪过一丝坚决。
“师兄,我意已决,开始吧!”
了尘垂眸,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然后,南汐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这一次并没有被裴玄找到。
她继续云游四海,看山川湖泊,当一个自由又自在,无拘无束的游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回到了上京。
彼时的上京已经今非昔比,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南汐愣住了,她抓住其中一人问道。
“怎么回事?”
那人忙着逃命,顾不得和她说太多,只匆匆留下一句。
“番国打来了,快逃命吧!”
“太子呢?”
“太子已经以身殉国了,如今宸帝也驾崩了,无人可主持大局。”
“你个小姑娘,还不快逃?”
“等等,你说太子怎么了?”
那人不耐地推开她,“死了,万箭穿心,连尸首都没留住。”
南汐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她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不,不会的。”
“阿玄不会死。”
南汐看着面前颠沛流离的百姓,强烈的无力感袭来,眼前的景象一转。
她看到了裴玄,他一身铠甲,正和底下的观尘交代着。
“明日你趁乱逃出去,记得,去找沈舟。”
“把沈家军的兵符还给他。”
“告诉他,要提防我父皇。”
观尘眼眶泛红,“太子,我们趁夜逃吧!”
“您是万金之躯,不能死在这里啊!”
裴玄闻言,苦笑地望着他。
“观尘,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很惹人讨厌?”
“要不,为何父皇会容不下我,宁愿失去一座城池,也要诱我入局。”
“我护不住小落,让她惨死。”
“师父她,她也不愿意见我。”
“观尘,我这一生活得可真失败啊!”
裴玄取出一根白玉簪,握在手里不住摩挲,嗓音似有若无。
“观尘,你走吧!”
“若是有一日,你能见到我师父,替我告诉她一声。”
裴玄停顿了一下,望着手里的白玉簪,眸色温柔万千。
“我很想她。”
……
裴玄带领三千士兵苦苦支撑,始终没有等到援兵。
城破的时候,他以一己之力斩杀了无数的番国士兵,最后还是因体力不支而倒地不起。
临死前,他手里还握着南汐送他的白玉簪……
梦境中的南汐声嘶力竭,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她都救不回裴玄。
她亲眼看着裴玄,死在自己面前。
“不!!!”睡梦中的南汐突然喊了出来,等到她神志清明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
不是国公府邸了。
她在雾灵山。
旁边站着的,正是她的师兄。
南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了尘拦住了她,“师妹如今刚醒,六识不稳,不宜情绪过激。”
南汐急切地说道:“师兄,我得去找阿玄。”
“他中了宸帝的奸计,他会死的。”
了尘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忍,“太子聪慧多智,但天意命数已定,他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南汐闻言,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坐了回去:“不,我不信。”
她突然想起,裴玄刚到雾灵山时的模样,清瘦俊雅的一个少年,眉眼间总弥漫着愁雾。
“师父不必为我伤神,我注定活不过三十岁的。”
那时候的他,早就看破红尘,一心等死。
是她,一次次地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师父,若是我身子好了,我能一直待在你身边么?”
那时候的南汐还没意识到裴玄的心思,只把他当徒弟,厚着脸皮地问他。
“你真愿意待在为师身边,一直为我酿酒做饭?”
那时候的裴玄,眼波流转,潋滟生光,语气更是小心翼翼。
“我愿意的。”
可惜,在她那次醉酒醒来后,一向乖巧的徒弟竟然对她表露了心意。
他不想再当她的徒弟了。
他想当她的男人。
听听,这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把她吓坏了。
她将他痛骂了一顿,还拿出宸帝的令牌,逼他下山,不让他再找自己。
她以为,只将裴玄赶走了。
自己就可以恢复往日的清闲。
但她突然发现,这裴玄在雾灵山住着的时候,她不觉得寂寞。
他一走,这偌大的雾灵山突然冷清了下来。
她住着竟有些不习惯了。
后来,为了躲裴玄,她干脆下山游历了。
没想到,再次听到裴玄的消息,竟然是他已经离世的消息。
这叫她如何坐得住?
了尘望着她,终于还是狠了狠心说道:“师妹,你冷静一下。”
“你已自断情根,他不会再记得你。”
“他的命数已定,师妹,你要认命。”
南汐握紧手里的白玉簪,嗓音尽是冷意:“不,我能救他一次,我就能一直救他。”
了尘深深看了她一眼:“师妹,你可知他所图是什么?”
南汐愣住了。
了尘叹了口气,“你是他活下去的执念。”
“是你的执意离开,断了他最后的念想。”
南汐闻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可我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