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兑子
萧飞宇的话就像是往水里投进一块石头，重重砸进了奴的心里。
抱着完颜锦，奴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飞宇嘴唇颤抖着：“殿下……您？”
萧飞宇偏头一笑，如释重负一般：“是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可以在这一战击败甚至是杀死赵康，兑子争先，我只是求一个两败俱伤罢了。”
用这金国百万大军兑掉乾国和景国的全部兵力。
奴声音发颤：“王爷，何至于此啊！您还有我们，就算这一次再败了又如何，咱们还可以另谋出路东山再起啊！”
萧飞宇目光趋于平静，似乎在和奴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之后，他就真的再没有所求了。
他坐在帅案之后，双手交叉合十撑住下巴，心思好像飘去了远方，声音空幽。
“赵康是个极富创造力的人，这次战场上比起我们使用火药炸城门，乾国和景国所使用的那两种武器太过超前和先进了。”
“你永远不知道当时间一长他又会弄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时间拖得越长对于我来说，报仇的希望也就越渺茫。”
笑了一声，萧飞宇看向奴：“我曾记得他说过一句话，人具有无限的创造力，思想的传播才是最重要的，时间会抹平一切技术上的差距。所以现在是我唯一的机会。”
奴低下头，神情变得无比颓丧，轻声道：“请恕奴不能从命。”
萧飞宇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昏厥的完颜锦，认真道：“如果我这一次依旧不能得偿所愿，那么她或许将来还有机会能为我报仇。”
良久之后。
奴护送着昏厥过去的完颜锦离开大营，军帐中萧飞宇叫来传令兵。
“通知各军各将，不用节省兵力，要不惜一切代价剿灭所有敌人。”
说完之后，萧飞宇悠闲地泡了一壶茶，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分晓地那一刻。
……
敌军地进攻越来越疯狂，攻势紧凑如潮水，从白天到黑夜，仿佛全然不知道疲倦一般。
而身处中军不断发号施令地赵康这一刻仿佛也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敌军越疯狂，他就越谨慎，尽可能地减少自身的损伤，甚至精细到记住了每一个百夫长身处地位置和动向。
这让十名随军主簿震惊万千，跟随军队打了一辈子地仗，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帅！
不间断的功伐持续了足足三天，赵康也就这样不眠不休的站了三天。
“赵帅，歇一会儿吧！”
一名主簿看不下去连忙劝慰，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人身子也要垮了，主帅要是垮了那可就完了。
赵康目不转睛的盯着沙盘，只是道：“北山为何没有战报传来？”
身后主簿连忙反查送来的军令，连忙道：“北山驻军先后打退敌军七次进攻，这会儿已经换下由陌刀校尉黄天行带领其部对敌。”
“吊哥吗？”
赵康若有所思，如果是他守北山的话的确可以不用太过担心。
不说一对一就算是一对二，那些金国蛮子也不会是陌刀卒的对手。
打到现在赵康对于各地战场的局势都了然于心，并没有太大的担忧。
他心中只急迫两处，孙芳到哪了，还有后方兖州并州的情况。
或许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念头刚起一名传令兵就冲进了大帐之中。
传令兵急切的送上一封战况：“赵帅，华京城来报！”
“拿过来！”赵康脸色一沉，心中已经预感到什么了。
翻看战报一看，果然是最不想见到的消息。
“赵帅怎么了？”一名主簿询问道。
赵康闭了闭眼，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周国和齐国联军二十二万从冀州方向进攻华京城。”
“这！”
十名主簿大惊失色。
如今帝都华京城就乾国李隆带领的三万青龙军，敌军二十二万，这七倍的人数差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要回援吗？”一名主簿下意识说道。
随后他就闭嘴了，这时候要是回援相当于正面战场就已经败了。
到时候要是溃不成军别说回援了，搞不好都要全军覆，没这时候那就真的完了！
“赵帅？”
见赵康不说话，一名主簿呼唤一声。
赵康的目光看着沙盘上苍山后方，那便是萧飞宇的驻地了。
他明白这是萧飞宇给他出的难题，他要和自己兑子！是继续和他在这里死耗，还是回去救援华京城。
如果在这里死耗，就算自己将萧飞宇全歼了，那么恐怕华京城也支撑不住，被周国和齐国的大军踏平了。
那么到时候景国也就跟灭了没什么两样了，他还得掉头去打周国和齐国。
但如果这时候放弃正面战场，到时候要经受的压力更大。
要同时面对萧飞宇，周国和齐国。
“就真的一点都不计较损伤？”赵康突然开口询问。
在场众人有些疑惑，赵康本也就不是在询问他们的。
就在赵康要做下决断的时候，门外又一名传令兵来到：“报！帝都来人！”
“帝都来人？”
赵康一愣，这种时候谁会来？总不能是吴观海吧？
一道魁梧身影走进帐篷之中，赵康看见对方略微有些诧异。
这人他认得，吴家皇室两名供奉之一，三品下层的顶尖高手。
曾经和吴如龙一同前往乾国帮助他对付萧飞宇。
“前辈？”
对方走进之后，面对赵康的招呼，确实开口道：“太子懿旨，请赵王呈接。”
赵康心里一惊：“太子有何指示。”
供奉沉声道：“太子有旨，赵王不必回援，专心正面战场，乾国张正将军已率三万军抵达华京城。”
“华京城官民已决心与敌寇全力一战，纵城破亦无悔！”
赵康一握拳：“赵康接旨！”
“拜托赵帅了！在下还得赶回帝都！”供奉重重一抱拳。
吴观海显然也知道，当周齐联军的消息传到赵康耳中，必然会让赵康为难。
上一次华京城被围困，赵康去了，但那时候还有徐宁在正面拖住萧飞宇。
而这一次，是万万不能回援的，正是明白这一点，吴观海这一刻给足了赵康信心。
国师只管攻杀，其余的由他们来挡着！
供奉送来的这道懿旨替赵康做下了决定。
他立刻叫来传令兵：“通知李元昊、黄天行、周龙、此三地驻守的火炮军，大炮阵地向前推进，以最猛烈的炮火将敌军的攻势挡回去！”
“遵命！”
一名主簿上前来：“赵帅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大炮前压想要将敌军推回去恐怕要长时间不间断地开火，那样恐怕大炮难以承受啊。”
如今地三十门大炮，除了乾国最新支援来的六门之外，其他的都是第一批第二批铸造出来的大炮。
这么长时间的征战以来，炮管的损耗已经不小，间断使用是没问题。
但要是长时间的连续开火，就容易出现报废的情况。
没办法，自从有了这玩意儿之后，赵康就拖着它们南征北战无往不利，无形之中让这几门大炮产生了不小的耗损。
赵康轻声道：“你的担忧本帅明白，但现在敌军至少有十万大军已经越过了苍山，必须要将他们压回去！”
几名随军主簿都有不解，就算将他们压回去又能做什么？
休整一段时间他们还是会冲过来的啊。
赵康则是没有过多的解释，目光看向天外渐渐暗沉的天幕，呢喃道：“应该差不多了吧？一个多月的行军也该赶到了。”
汾阳。
位于徐州最西，早年这里是徐州一片及其壮丽的景观。
因为这里有贯穿徐州的汾阳河。
河流甚至连接到了并州地界，八百里汾阳，天水相连，豢养徐并。
这话的意思是是说足有八百里长的汾阳河养活了整个徐州和并州的老百姓。
在早年水流湍急的汾阳河一到雨季就会引发两地洪涝，致使徐州和并州的百姓苦不堪言。
后来是景国耗费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修筑起汾阳堤，这才使得汾阳水成了养育两地百姓的母亲。
在金人蛮兵踏破古州和徐州大地的时候，两地的百姓向帝都所在并州逃难而去。
如今地徐州除了遇害地景国百姓尸骨，基本上已经难以见到景国百姓了。
现在蛮兵各地大军都被赵康的大军牵制着，汾阳也没有人驻守。
然而今天却出现了大批人马。
前方探路的斥候赶了回来：“孙将军，汾阳周边地界并没有发现敌军驻守。”
孙芳眼中透着些许疲倦，听到斥候的话，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全军向汾阳堤行进！”
军令下达，孙芳拿出了临行前赵康给的图纸，看着图纸上标注出的路线。
孙芳疲倦神色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激动兴奋，因为！
只要自己能够完成国师交代的事情，将汾阳河水按照图纸上的路线引出去！
那么他孙芳就将会是这一战最大的功臣！
这场战争最终会由他孙芳来定鼎乾坤！
“国师！”
紧紧攥紧了图纸，孙芳回身一看：“末将必不负重托！”
天空中一声炸雷响起。
紧接着雨滴落下，孙芳立刻叫来人检查火药和手榴弹。
下属保证道：“将军放心，所有的火药都用油纸封存好的，不会受潮的！”
“那就好。”
孙芳点了点头，伸手接住雨滴，算下来这会儿已经八月末尾了。
再过段时间就得入秋了，是最后一波雨季了。
“这会儿连天时也在咱们这边。打了快一年了，的确也可以结束了！”
扭头，孙芳再次催促队伍急行军。
与此同时。
轻而易举就攻破了冀州和兖州的周齐大军再次兵临城下。
他们才刚撤走没多长时间，冀州和兖州两地都还没开始重建家园就又再度沦陷。
龙汉和伍熊两人遥望着远处的华京城，这座景国帝都。
这一次他们直接将中军大营设在了这么近的距离，就足以表示两人的决心。
龙汉率先下令攻城，伍熊在一旁并没有下达什么军令。
燕都来了死命令必须要攻破华京城，也不知道姓萧的和那位新皇帝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会让这么新君如此的不惜一切。
伍熊也没有多想，既然上头下了死命令那么照做就是了。
如今这会儿，他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华京城内，此刻的景国是真的没有一点兵力，负责镇守这座景国帝都的，说来有些好笑。
竟然是两名乾国的将军。
通州州牧张正，青龙军统领李隆。
三门大炮被架上，这玩意儿现在不光火炮军会使了，张正也研究透了，让人对着人多的地方就是轰。
也好在现在的周国和齐国，虽然得了火药配方，但是还没有研究透，大量制作。
要不然攻破华京城也还真不用什么功夫。
看着悍不畏死冲锋的敌军，张正咧嘴一笑：“没想到老子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在景国帝都作战。”
一旁的李隆翻了个白眼，他都来到这两个多月了，笑问道：“张大人，国内支援，你就留下了这三门大炮和一万发炮弹？”
“要是光这些要守住这座城恐怕有些难啊。”
三门大炮怕是都打不了五千发就得报废，没了这大炮要守下华京城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张正嘿道：“那哪能啊，还有五千颗手榴弹。”
李隆挠挠头：“这也不够啊。”
张正笑了笑，目光看向了远方，用着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我当然知道不够啊，可前面的战场才是最紧要的。再说了这不还有六万人。”
既然来了，谁又想着还能在活着回去？
乾国青州。
相较于景国的生灵涂炭，乾国各地虽然也已经发出警报，施行宵禁。
但老百姓们还是很乐观的，毕竟还没打过来不是？
吴家旧地。
女帝陛下萧玲珑也没有闲着，和青州赈灾的大臣商量着如何抠出一些粮食来给前线送出去。
商讨到大半夜这才有个准确的方案，众人散去，萧玲珑揉了揉眉心，有些乏了。
秦玉凤端着一杯醒神汤来到，看到这副景象有些心疼：“你也别太操劳了，都两天没有休息了。”
女帝陛下莞尔一笑，无奈道：“哪能不操劳，他在前面征战，后方就自然不能再出什么乱子，当年若不是林宇这几个该死千次万次的家伙从中作梗，他哪会被迫去到景国？”
“所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秦玉凤笑了笑，有些无奈，自己啥忙也帮不上。
萧玲珑放下汤碗，凤眸中满是思念：“所以这种事，无论如何我也不许他再次发生！这一仗他一定会赢得！”
“一定会的！”秦玉凤点着头，两人对赵康都有着无比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