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牛棚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志军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到了上林村。
一亮相就吸引住了全村人的眼球。
“志军骑的好像不是大队长的自行车啊？”
“像是新的，他不会自己买了一辆自行车吧？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林志军家有自行车票，也有钱，为什么不可能买自行车？”
“这也太败家了，老林家家底又不是多厚实，得了那么点钱就乱花，真是得意忘形啊。”
“就是，小心把钱败光了吃不上饭！”
“你管人家呢！真酸，志军如今有食品站的工作，再怎么也比咱地里刨食的强。”
林志军没有在田边多停留，直接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由于这时候还没到下工的时间，众人不好追上去问，只能跟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自然不乏眼红的说些酸话，但也有为老林家说话的。
林志军把自行车搬到院里停好，孩子们围着它转来转去，稀罕得不行。
“咱家有自行车啦，真好！”
“我也要骑自行车！”
“四蛋你还没有自行车高，摔坏了怎么办！”
宝丫却对自行车兴致缺缺，相比之下对林老太正在做的煎鱼更感兴趣。
于是在哥哥姐姐们围着自行车转的时候，她却悄摸摸跑进厨房。
“奶奶，鱼鱼做好了吗？”宝丫对着锅里焦黄的煎鱼流口水。
当然，以她的身高根本看不到锅里，只是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浓郁的鱼香味儿。
林老太每次看到小孙女的馋猫样就想笑，比她小姑还馋，“好了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宝丫像只小跟屁虫似的紧紧的跟在林老太身后，林老太都怕自己一个转身不小心踩到她。
不过宝丫这个样子也很可爱，林老太不忍赶她走，只能时刻注意着。
林老太做了几十年的饭，也许是熟能生巧，她每次都能准确的把握时间，当饭端上桌的时候，地里的几人也正好回到家。
男人们大概天生就比女人喜爱车，不管是汽车还是自行车。
林志伟和林志钢一看到停在院里的自行车，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围着它就研究起来，还拉上了林志军。
赵翠英和沈香虽然也欢喜，却没他们那么上心，看了几眼就洗洗上桌吃饭了。
赵翠英扒了几口饭，见丈夫一点儿也没有过来吃饭的意思，不禁喊了一声。
外面传来林志伟含糊的声音，“诶，再等一会儿！”
赵翠英哭笑不得，自行车是好，但有必要一直看吗？
“别管他们，今天有鱼，累了一下午了，快吃吧。”林老太敲敲桌子道。
赵翠英和沈香都点头，一人夹了一块煎鱼，吃得香喷喷。
看得旁边的王招娣直咽口水，但因为两个月的惩罚还没有过去，只能干巴巴的吃咸菜，心里煎熬极了。
什么时候两个月才能过完啊，时间也过得太慢了！
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大家都自顾自的吃自己的。
宝丫早就捏着一块鱼吃得津津有味，熟练的吐着小刺，林老太一开始还担心她自己吃不好鱼，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心，嘱咐她慢点吃，不要着急。
宝丫看了一眼外面，不明白一个铁疙瘩有什么好看的，爸爸和两个伯伯都那么喜欢，不能吃不能喝的，哪儿有煎鱼香啊。
而且骑起来速度那么慢，又累，一点儿也没有……快。
没有什么快来着，想不起来。
算啦，不想啦，继续吃鱼吧。
林明祥几人也是吃得头都不抬，自己捉的鱼，吃起来就是香！
大丫三姐妹脸上也挂着笑容，自从王招娣被罚后，她们的日子比起以前好过很多，性子也开朗了一些，看着没有那么沉闷瑟缩了。
众人都快吃到一半了，林志军三人才意犹未尽的过来吃饭。
“呦，还知道吃饭啊，我还以为你抱着自行车就饱了呢！”赵翠英揶揄的对丈夫道。
林志伟兴奋劲儿过去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全村第二辆自行车啊，多有面子，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虚荣心，林志伟自然也不能免俗。
“忘了问了，志军，这车多少钱啊？”
林志军回答：“160块钱，凤凰牌的质量好些，价格就贵一点。”
众人都点头，赞同他的做法。
自行车不比其它，要用很多年，当然要买质量最好的，贵些就贵些。
“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正好赶上有货，凤凰牌的自行车可紧俏呢，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林志军道。
一家人刚吃完饭，碗筷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就有一群村人上门了，这回男的女的都有。
老林家因为一辆自行车再次热闹起来的时候，山脚下偏僻简陋的牛棚里，几个可怜人就着火堆的火光方才开饭。
“爷爷，快喝鱼汤。”
霍谨行把一碗满满的鱼汤递给一个面色青白的老人，满脸关心。
“好，爷爷这就喝，谢谢小行了。”霍振东欣慰道，端着豁了好几个口子的陶碗避开豁口，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汤，面色舒缓了一些。
火堆旁的中年女人又从瓦罐里舀盛了一碗鱼汤递给儿子，“小行，你也快来喝。”
“谢谢妈妈。”
除了霍家祖孙三人外，简陋的牛棚里还有另外四人，三男一女，都是老年人，其中一对是夫妻。
霍妈妈给所有人都分好饭，众人端着鱼汤小口小口珍惜的喝着。
说来也心酸，以往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如今却连一碗鱼汤，都成了珍贵的吃食。
他们都记不清有多久没碰过荤腥了，以至于显得这锅普通的鱼汤格外难得。
“我们几个老家伙，今天倒沾了小行的光了。”许光华感叹道。
他原本是一名大学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如今却连碰碰纸笔都成了奢望，绝望的日子仿佛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煎熬存活。
他的妻子舒文若有些奇怪的看向霍谨行，“以谨行的性子，应该不会接受这两条鱼吧，怎么今天转性了？”
霍谨行抿抿嘴，“那个小女孩，感觉和别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霍谨行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他的感觉向来很准，他对那个胖乎乎一看就知道养得很好的女孩一点儿也没有防备之心，反而有些想亲近她。
她也是上林村的，以后应该还能再见到吧？
霍谨行有些期待。
其中一个老人紧紧盯着霍谨行的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