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
这天下班，云伽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整个人都轻飘飘地，原本平时有些社恐，不怎么会主动和同事打招呼的她，在下班的时候也会跟她们说一声“我先走了，明天见”。
一直到坐在医院里陪林兰聊天的时候，她一想到梁齐蹲在她身边求着她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林兰看着她的模样也笑了，递给她一个苹果。
“什么事情这样开心？妈妈都好久没看见你笑得这么开怀了，你看看，眼角眉梢都是笑，”林兰说，“我们伽伽啊，笑起来最好看了。”
云伽怔了怔。
她拿起手机，看着自己在手机屏幕里倒影的笑容。
眼睛弯弯的，眼角被挤出一些小皱纹。
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听见林兰的话，云伽不由得想起。
她上一次这样眉眼俱笑，是什么时候？
回到厉家，云伽买了一大堆菜回来，她一边看着手机里的食谱，一边挨个将素菜和肉类分开洗净。
明明是很繁琐的工作，她却格外上心。
她不是不懂好歹的人，她知道厉明渊今天是有意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云伽忽然想给厉明渊打个电话。
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拨通的时候，她有些紧张，也许是心态变了，她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厉明渊的音色还是一如既往，淡淡的：“什么事？”
云伽笑了笑，声音轻快。
“你一会儿回来吃饭吗？我买了很多……”
“不了，在外面吃。”
厉明渊很快打断她，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云伽顿了两秒，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回答的时候，厉明渊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说不上有多么失望，但的确是在这一瞬间，她满腔的欢欣和期待消散不见，内心空荡荡的，像是刮过一阵风。
她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慢将手放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进了厨房。
没关系。
即便他不回来，她还是要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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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叫你回家吃饭吗？”副驾驶的女人轻笑两声，“不会是之前那个云小姐吧？”
厉明渊随意地勾了勾嘴角：“家里的佣人。”
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烦躁。
沈玥如“哦”了一声，撩了撩头发，笑道：“我天天来烦你，你不会觉得烦吧？”
厉明渊耸耸肩：“反正也无聊。”
沈玥如看了他一会儿，才道：“还不是上次你送我回家，连饭都不留下来吃，我爸妈才嘱咐我，今天务必带你回去吃个饭，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顺便——”沈玥如顿了顿，说，“我爸爸说有个合作想和你谈谈。”
厉明渊了然地挑眉。
“好啊。”
……
沈家的氛围比厉家好很多，沈夫人和沈老爷很随和，至少对厉明渊很客气。
沈老爷早些年肺上出了些毛病，很多年不抽烟了，在和厉明渊相处的过程中，厉明渊也一直没有拿烟来抽。
沈老爷笑道：“我记得你是要抽烟的，想抽就抽，不用顾忌我这个老头子。”
厉明渊笑了笑：“就当是节约烟钱了，现在烟的市价上涨，不敢像以前那么抽了。”
沈老爷被他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看着厉明渊，越看越满意。
几个人聊天的过程中，玄关处传来动静，随后进来了一个人。
沈老爷的脸色登时便垮了下来，严肃道：“都告诉了你今天有客人，叫你早点回来，怎么又这么晚？”
厉明渊看向那个男人，比他年轻一些，看上去很温和，笑容真挚。
应该就是沈家的小儿子，沈玥如的亲生弟弟，沈星爵。
“老爸我错啦，临时有个应酬，我推了好久才紧赶慢赶赶过来的，”沈星爵笑着看向厉明渊，小鹿一般的眼睛划过一丝精明，很快消失不见，笑着说道，“这位就是明渊哥吧？你好你好，我是沈星爵，有点事儿耽搁了，您别往心里去。”
沈老爷又怒道：“什么哥不哥的，没礼貌！叫厉总！”
沈星爵还是嬉皮笑脸的：“哎呀，反正明渊哥和咱们也不是外人，指不定再过段时间，我就要改口叫姐夫了呢。”
他照样是笑着，只是看着厉明渊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一味试探。
沈老爷正要呵斥，厉明渊便摆摆手，随意地笑了笑。
“玩笑话而已，沈总别计较，”厉明渊说，“星爵有句话说得对，以后大家的走动难免会多，不必这样见外。”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这个“走动”，可以是联姻，也可以是生意上的往来。
说话留一线，一直都是这个圈子默认的准则。
更何况，厉明渊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沈家小儿子，其实说的每句话都是试探。
他在试探沈玥如是不是真的找到厉明渊联姻，对他争夺家产会不会产生威胁。
厉明渊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这些家庭，无论表面上看上去是多么和谐，私底下都是一团糟，不过用一匹遮羞布，勉强盖住而已。
他忽然就想起了刚才云伽打来的那通电话。
听上去，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他寻了个工作上的由头，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云伽很快接起来，乖乖巧巧的：“厉少。”
只是语气里，没有了刚才那份轻快。
厉明渊眯了眯眼：“在吃饭？”
“嗯，”云伽说，“做了点家常菜，随便吃吃。”
厉明渊顿了顿，没说话。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云伽打算说点儿什么缓解尴尬，忽然就听见厉明渊这边传来一道声音。
“明渊，爸妈叫你进去吃饭了。”
云伽听出来了，是沈玥如的声音。
她嘴里的话就这样被咽进了喉咙，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冰冷而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