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
等红绿灯的间隙，云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手掌有些疼。
她松开方向盘，活动了一下。
内心那股躁郁似乎慢慢散去，云伽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
好像很多情绪糅杂在一起，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烦父亲的事情，还是烦厉明渊。
她能察觉到自己在生厉明渊的气，但是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又或者是，她不想想明白。
有些事情浑浑噩噩就过去了，一旦较真，事情就变得不好看了。
她强撑着精神回到厉家，出乎她意料的是，厉明渊竟然在家。
“厉少，你怎么回来了？”
明明她刚刚才听见那个女人和他打电话，她以为，他今天会陪她。
她已经猜到，前不久，她在厉明渊的大衣口袋里，看见的那张带着口红印的名牌。
沈玥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就叫这个名字。
听见她的问话，厉明渊反倒是笑了笑。
“我的家，我不能回？”
云伽抿了抿唇：“我以为厉少今天有别的安排。”
厉明渊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支烟。
“今天去找梁齐了？”
云伽一怔：“你怎么知道？”
厉明渊吐出一口烟。
今天见到沈玥如的时候，她无意中提起一句：“刚才在医药公司办事，还碰见你们厉氏的员工了。”
他原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又听见沈玥如揶揄了一句：“那个美女长得挺漂亮，说是财务部的，原来你们厉氏集团选人不仅看才华，还要看脸啊。”
厉明渊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不用问，他也知道云伽去找梁齐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一想到，云伽那副总是看上去我见犹怜，让人心软的一张脸，看着梁齐的时候，那个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厉明渊忽然就觉得有些不爽。
他寻了个由头，把沈玥如送回家后，拒绝了沈家父母的邀约，提前回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云伽的模样，似乎看出她有些疲惫。
“去洗个澡吧，”厉明渊说，“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身上一股味儿。”
云伽愣了愣，垂头闻了闻。
没什么味道啊。
不过她还是没有忤逆他，走上楼，进了卫生间。
过了好一会儿，厉明渊的手机响起，他接通电话，是陈明恩。
“厉少，贺先生名下的公司都已经查出来了，您的假设没有错，贺先生的确把其中一家公司转移到了一个名叫赵清的女人名下，而那个女人现在所住的酒店套房也并不是登记的她的名字，走的是贺先生名下一家公司的公账。”
厉明渊觉得有些好笑。
贺屿这个人，真是一点儿亏也不愿意吃啊。
他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是不是他养了贺屿曾经的女人，所以贺屿就用他的公账去养别人的女人？
思忖间，云伽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边擦着半干不干的头发一边走下楼。
厉明渊挂断电话，淡淡看向她。
他声音沉沉地开口。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非得去找别人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你。”
云伽的动作怔在半空中。
她丝毫不知道，她整个人落在厉明渊这样的人精里，几乎都是透明的。
她想什么，盘算着什么，他通通一清二楚。
不过是等待着她开口去求他罢了。
-
厉明渊说话时候，神情还是懒懒的，眼神慢吞吞地看着前方。
他的睫毛很浓密，搭在他好看的眼眸上，投射出一道浅浅的阴影，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他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愣在原地的云伽，伸出手，将她一把拉了过来。
带着揶揄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问她：“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自己不知道？”
厉明渊暗黑的眼眸盯着她，好像要将她卷进什么漩涡里。
一瞬间，云伽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那些这几天来没来由的烦躁，不知名的烦闷，以及无名无份的酸楚。
在她听见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时，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她深深地看着厉明渊的脸，忽然闭眼吻了上去。
她吻得很轻，很慢，一点一点的，像小猫吃饭一样，慢吞吞的。
厉明渊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掌慢慢移动到她的掌心，忽然，他动作一顿，松开她，垂眸看下去。
她的手心红肿得很明显，还带着几道浅浅的划痕。
应该是拿着包打梁齐的时候不小心被铁扣划到了。
厉明渊抬眼看着她，淡淡笑着，但眼神却带着一丝犀利。
“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打人去了？”
想到梁齐，云伽的心里冒出一团气来。
“被一条疯狗咬了，不过没关系，”云伽挑眉笑了笑，语气也变得有些得意，“我咬回去了。”
厉明渊的眼眸眯了眯。
他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脸。
这天晚上，厉明渊能明显感觉到，云伽的心情很好。
就好像一只得到了新的毛绒玩具的小猫，温柔得不像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倚在床边坐着，垂眸看着躺在他腿上的云伽，娴静的侧脸在这一刻显得很温柔。
厉明渊的视线逐渐变得有些模糊，看着她的脸，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在这时响起，厉明渊看了云伽一眼，抽出身来，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静谧的夜里，苏梨的声音很清晰。
“阿渊，你睡了吗？”
厉明渊看着无边的夜色，回眸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人，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
苏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厉焰在这边有经济官司在打，英国这边限制他出境，我的签证好像也被影响了，你能帮忙想想办法吗？”
厉明渊语带嘲讽。
“你当初出去的时候，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吗？”他点了一支烟，“现在又上赶着回来干什么？”
苏梨顿了顿，说：“因为孩子。我在这边一直吃不惯，我可以忍，但是我不想孩子受委屈。”
厉明渊默了默，没说话。
苏梨的声音软了几分。
“阿渊，算我求求你好不好？帮我一次吧，医生说我的孩子营养不良，我真的很担心……”
苏梨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微微的啜泣。
厉明渊听着她的气息，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他的眼眸比夜色更加深沉，看不出眼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