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
第二天一早，厉明渊还是和寻常一样，很早就起来了。
云伽睁开眼睛，便看见他倚在窗边，眼神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模样。
她一个激灵，脑海中的神经似乎瞬间清醒一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倦意。
“厉少，早。”
“早，”他说，“很困？请个假？”
云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用请假不去上班来打趣她。
她耸了耸肩，“只要厉少跟我领导说一声不扣我工资，我没意见。”
厉明渊挑眉。
“可以，理由就是云小姐晚上加班了，效果让我很满意。”
云伽的嘴角僵了僵，没说话。
厉明渊笑出声，站起来扯了扯领带。
“收拾好了就走，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
回程的车上，云伽断断续续地打着盹儿。
陈明恩的车开得很稳，就在她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厉明渊却忽然开口。
“那套首饰怎么没见你戴过？”
云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他说的应该是不久之前，她陪他去参加温泉聚会的前一天，她去拿的那一套浅紫色的钻石项链。
当时还在那个店里遇见了贺屿的母亲杜英，让她出了好大一口恶气。
云伽“哦”了一声，说，“太贵重了，怕遭贼惦记。”
末了，她又说，“要是厉少喜欢，我改天戴给你看。”
厉明渊勾了勾唇角，揶揄道，“无所谓，只要云小姐别又一门心思想着卖了折现就好。”
他是在讽刺上次她打算卖掉他送给她的那辆宝马的事情。
云伽撇了撇嘴，厉明渊又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对女人一向不算小气，”他说，“缺钱就和我说，别自降身份去做那些事。”
云伽不由得想，好像有身份的人，都很喜欢用“身份”这个词。
她是什么身份呢？
从学生，到打工人，到商业罪犯，再到——
厉明渊的情人？
她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谢谢厉少。”
厉明渊闭眼小憩。
“不客气，算加班费。”
云伽笑了笑，看向窗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冬日的暖阳总是格外温暖。
-
整整一天，云伽坐在工位上几乎没怎么动过。
医院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设备即将引进医院，也代表着，父亲的治疗很快就能抬高一个档次。
她一项一项地仔细核对着每一笔预算，一边核对，一边计算每次治疗所需要花费的钱。
可是算着算着，她渐渐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无论她怎么核对数据，她计算出来的成本，和最终报价表上的成本，始终对不上。
最终报价比她估算出来的金额多了接近五百万。
这五百万，到底是支付给谁的费用？
云伽皱了皱眉。
财务人总是对数据很敏感，更何况她曾经在这件事上吃了很大一个亏，所以她更加警觉。
她合上电脑，走到杜春华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路过的同事提醒她，“杜姐去临市的子公司开会了，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在邮箱或者oa里找她吧。”
云伽点点头，“好，谢谢。”
回到工位上，云伽想了想，终究是没有把那两份金额不一的表格发给杜春华。
虽然通过上次贺屿的全家福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云伽始终有一种财务人的敏锐直觉。
她觉得杜春华并不简单。
那些含糊不清的、打向了同一家公司的所谓“服务费”，是从两年多前开始的。
而通过她偶尔和同事们的聊天八卦，杜春华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进入的厉氏。
她沉思片刻，打了个电话给秘书室。
那头很快接起，是她熟悉的嗓音，只是多了一份公事公办的严肃。
“喂，是陈特助吗？”云伽说，“我是……财务部云伽，请问厉少在办公室吗？我有一项工作想找他汇报。”
陈明恩顿了顿，才说，“厉少办公室有客人，不太方便。”
云伽明白了他的意思，“好，那我明天再汇报。”
“好的。”
就在云伽坐在工位上对着那两张表沉思的时候，同一时间，隔壁市区的杜春华也正在蹙眉看着云伽的个人档案。
简历没什么问题，云伽从小到大的成绩都很优异，大学时期便参加过模拟财务大赛，以半年四千万的盈利取得了第一名，这个奖项，也让她拿到了去英国利兹大学留学的全额奖学金。
可她最后放弃了名额，而是去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科技公司做财务。
随后，云伽便到了厉氏集团。
杜春华当然发现，这其中有两年的空隙。
她点开手机，打开人事部发给她的云伽的电子档案，赫然发现了海市第一女子监狱的印章。
杜春华随即想到了什么，内心越加不安，给贺屿打了个电话。
贺屿很快接起来，“什么事？”
杜春华直入主题，“你说你认识云伽，是不是？”
贺屿的声音顿了顿，“嗯，认识，怎么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听见“云伽”两个字时，他的心脏依然本能地紧了紧。
杜春华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只是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坐过牢？”
贺屿的语气更沉了几分。
“知道。”
杜春华提了些音量，“知道你还这么无所谓？厉氏集团选人用人一向很严格，别说坐过牢了，就是大学时候有过挂科和记过等处分都会被刷下去，厉总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坐过牢的人进入厉氏？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财务部工作？”
贺屿没有说话，继续听着杜春华往下说。
“会不会是厉总已经察觉到了？”杜春华紧皱眉头，声音紧张，“所以厉总才会让云伽进入财务部来查我？怪不得我从之前就觉得云伽明里暗里不是特别听我的安排，有好几次有意无意地问一些别的。贺屿，如果云伽真的是厉总……”
“她没那么聪明的。”
贺屿打断了杜春华的话，“即便她真的察觉到了什么，我也有办法让她转移注意力。”
杜春华顿了顿，稍稍放下心来。
“好，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贺屿挂断电话，抬眼看向来人，敛下眼底的情绪，换上一副温和的笑意。
“周医生来了，请坐，您看看您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