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
坐在工位上，云伽有些心不在焉。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实在是……她太困了。
好些日子都没有睡好觉了，加上昨晚的彻夜未眠，此刻坐在办公室里，沉闷的暖气让她觉得格外发困，好几次去休息室里冲咖啡，还是抵不住滔天的困意。
走神之际，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她的耳畔响起，云伽的神经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有些慌乱地接起。
“喂？”
电话是杜春华打来的。
“临床试验的第一批人员已经定了，他们的治疗费用也要算在我们的成本里面，你简单做个表，十点半上会给厉总汇报。”
云伽“嗯”了一声，“好，我现在做。”
杜春华说，“仔细一些，不要出错，刚才看你的状态不是很好，上班时间，打起精神来，公司不是让你打盹的地方。”
“嗯，好。”
云伽不由得咂了咂舌。
刚才去休息室里冲咖啡的时候，因为太困了，云伽站在咖啡机前眯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刚好被路过的杜春华发现了。
公司就是这样，要你奉献的时候，公司是我家。
在公司里休息的时候，公司又变成了领导的家。
在领导的家里，你是不能随意休息的。
挂断电话，云伽伸了个懒腰，提起精神来，打开了excel表。
毕竟是涉及到云青华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敢怠慢。
紧赶慢赶的，她在十点的时候将表格重新核对了一遍，通过邮箱发给了杜春华。
十分钟后，杜春华回复了她的邮件。
“收拾一下，准备去会议室。”
云伽合上电脑，拿上笔记本和笔，提前去了十楼的会议中心。
像她这类刚进公司不久的员工，在开会的时候都是需要提前去会议室帮忙布置会场的。
简单布置完以后，云伽去洗手间捧了凉水浇在脸上，稍微清醒了一点。
还是熟悉的那批人，云伽驾轻就熟地将打印出来的资料分别发放给每个人。
将资料递给厉明渊的时候，她的手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她很快地扫了厉明渊一眼，他并没有看她，淡漠的面容微微皱着眉，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和在会所和酒店都不同，他神情淡然，整个人都散发着强烈的气场，似乎周围的人都比他矮了一截，就连空气都变得安静许多，没有人敢随意发出声音。
蓦地，厉明渊忽然抬起眼来，淡淡的眼神看似随意地扫在她身上，捕捉到了她悄悄打量他的样子。
她垂下眸避开和他对视，找了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会议进展很顺利，连着记录了两个临床试验的病人资料之后，云伽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她在桌子下面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忽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听说这次有个病人，是我们公司一位同事的父亲？”
厉明渊的嗓音很低沉，轻轻的，却如雷贯耳。
云伽猛地抬起头来。
隔着人群，他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她。
她坐得靠后，所有人都回头向她看过来。
尤其是那个和云伽结过梁子的医药代表梁齐，神情明显有些不爽。
杜春华见状，连忙站起来笑道，“是，厉总，03号临床试验者云青华是我们部门云伽的父亲，但我们部门一向公平公正，云伽也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提交资料的，绝不会有失公允，如果厉总不放心的话，可以随时审查流程的合规性。”
虽然杜春华和云伽总是明里暗里的有些互相不对付，但在财务部的名声上面，杜春华还是会适当维护云伽，一致对外的。
“是么，”厉明渊似笑非笑地抬了抬嘴角，“那一会儿会议结束后，带着申请资料来一趟我办公室。”
杜春华讪笑着点头。
会议结束后，厉明渊没看任何人一眼，径直离开。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杜春华从前面走过来，神情严肃。
“把你父亲的病情资料好好打印出来，无论厉总问了些什么问题，你都要想好之后再回答，如果厉总还是觉得不合适，你父亲的名额，该放弃就要放弃，不要和厉总对着干，知道吗？”
云伽点了点头，“您放心吧。”
她一向对自己的工作很负责，除了曾经被蓄意陷害，她没有算错过一笔账目。
况且，云伽心里知道，厉明渊找她，可不是为了过问工作的事。
她乘坐电梯到30楼，整层楼都是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几乎360度呈现了海市的高空景色，足以俯瞰整个灯火辉煌的城市。
她走过去，轻声问道，“厉少，资料我带来了。”
“放着吧，”厉明渊眼睛也不抬，随手签了两份文件，淡淡开口，“里面有个休息室，去睡一会。”
-
现在是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午休时间了。
总裁办公室里有一间休息室，说是临时休息室，但云伽环视一圈，比她那个老房子要大上好几倍。
她没和他客气，躺在大床一角，很快入睡。
醒来已经中午一点半，她推开门，发现厉明渊还是坐在办公桌前，没有休息。
她不由得有些阴暗地想，原来资本家不仅压榨别人，还会压榨自己。
厉明渊侧头睨了她一眼，“醒了？”
“嗯。”
他的嘴角微不可闻地弯了弯，“不愿意请假，带薪睡觉，云小姐的算盘打得真响。”
云伽：“……”
她自知理亏，没有与他争辩。
“还有半小时上班，去食堂吃点东西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进了休息室。
擦身而过的时候，云伽轻声开口。
“爸爸的事情，谢谢厉少的帮忙。”
她根本就不知道申请试验人员的事情，她只负责统计预算，梁齐和她不对付，并没有告诉她任何申请名额的消息，如果没有厉明渊，云青华断然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参与试验的。
“我可不是帮忙，”厉明渊懒懒地扯了扯领带，“我是商人，每笔账都好好儿地记在云小姐的头上，慢慢还就是了。”
云伽点头，“会还的。”
厉明渊嗤笑一声，不再说话，走进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