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回忆(一)
谢知微还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迈入祠堂范围的一瞬间,熟悉的神识震荡袭来,但这次谢知微的承受能力明显比上次强得多。
除了有些莫名喘不上来气,倒也没有出现像上次那般七窍流血的状况。
见温邺一直神色自然,谢知微也松了口气。
也是,领域本来就是他的,怎么可能会攻击他。
她一个人闯进来怕是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出去,但是带上温邺明显也安全多了。
并且这一次,领域没有自动展开。
“你想怎么做?”
温邺从进来祠堂到现在为止没有说过话,听见谢知微询问,只轻轻垂眸。
“想请你帮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手起刀落间,鲜血在牌位前晕染开来。
“你干什么?”
“这是我父亲的牌位。”
他自顾自开口。
“本该每年都来祭拜他的,但前些年一直耽搁了。”
温家费尽心思想将温邺废掉到底是出于哪种心理,谢知微到现在都不清楚。
要说是为了气运,温邺一人的机遇与天赋都已经足够让温家在整个五大家内部站稳脚跟。
少年沉默了很久,额前的碎发稍稍有些挡住了眼睛,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谢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从始至终没有过父母,这一世遇上的谢家父母更是没让她体会到一丁点来自父母的爱。
但她同样见过李清和那样美好的人,有过师父师兄,还有很多朋友。
知道珍视的人从自己身边离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谢知微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安慰他。
“你也别太伤心,只要没有被彻底遗忘,死去的人会以另一种方式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没有伤心。”
温邺若无其事地错开了目光,望向祠堂门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祠堂里很暗,只有烛台上亮着微光,人影投射在墙壁上影影绰绰变成很多个。
他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我父亲去世的那个晚上,好像也是个雨夜。”
“我杀的。”
谢知微剩下的话被哽在喉咙里,然而看着温邺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她本能地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领域是保护这间祠堂的,必须触发一定的条件才会开启。”
温邺扯下衣服的一缕布条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声音平静。
“我自己试过了,没有用。”
谢知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正常的,他是领域的主人,也是在领域的保护范围内。
“你来炸了吧,这个你应该很拿手。”
犟也犟不过,谢知微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这次没有现成的火来帮忙,只能用爆破符了。
她最后心疼地看了一眼爆破符,又悄咪咪给温邺使了个眼色。
会给报销的,对吧?
不知道温邺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反正他点了点头。
谢知微也放下心来。
她一扬手,符咒被甩到屋内正上空,不过几秒,巨大的爆炸声和强气流便瞬间将祠堂摧毁!
温邺速度同样迅速,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抽出长剑挡在两人身前,恐怖的热浪直接从两人面前开始,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住、劈成了两半,冲击到其他地方。
与此同时,谢知微伸手向前方遥遥一指,祠堂外下落的雨水骤然停滞,寒冰自某处水汽开始游走在祠堂外部,刹那间整个建筑被阴寒的冰块裹得严严实实。
爆炸产生的汹涌热浪被寒冰所阻碍,辐射范围缩小近二十米以内,顷刻间祠堂便化为废墟。
站在爆炸中心的两人不闪不避,在爆炸停息的片刻,脚下领域错开,所见之处皆为一片虚无。
谢知微目光一凛,随即警惕起来。
上次的顺序她还记得,先是暗箭,之后是藤蔓
然而料想的场景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失重感。
谢知微身体不受控制向天空漂浮,但没有出现其他的不适感。
不久后,周身的虚无景色缓缓退去,一阵白光闪过,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发生改变。
回过神来之后,谢知微发觉自己正站在一间完好无损的屋子里。
不是刚才的祠堂,但似乎构造也有些相像。
温邺已经没在她边上。
她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周围,却忽然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翠,帮我把盒子里的东西拿来。”
她循着声音向屋内走去。
里屋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身穿水色旗袍的女人。
身材绰约,一头墨色的浓密长发优雅地盘绕起,脖颈纤细白皙。
谢知微皱了皱眉。
她刚才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气息,所以面前这个,应该不是真人。
而是某种幻象类的东西。
女人转过头,露出一张与温邺有八分相似的脸。
谢知微轻轻啊了一声。
“小翠?”
女人的目光像是落在了她身上。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呢?”
谢知微心中一紧,难道她是在喊自己?
“我”
“抱歉夫人!我这就给您拿来!”
她忽然被身后另一道声音打断。
谢知微一偏头,看到了急急忙忙跑进门的女孩儿。
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手里拿着个木盒递到梳妆台前。
“看你着急忙慌的,刚刚在做什么?”
女人轻柔地笑着,眉眼弯弯。
被叫做小翠的女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笑了一声。
“我不是刚才听外面的人说少爷回来了嘛,就跟着问了几句”
“夫人您准备好了吗?听说今天少爷在比试上表现可好了,老爷子也高兴,估计一会儿就该往咱们这来了。”
女人嗯了一声,打开了锦盒。
里面躺着一把精致的玉笛。
“阿邺今年满十岁了,逢十大过,今天晚上家里肯定很热闹吧?”
她轻抚玉笛,目光温柔。
“我准备的这个礼物,希望他喜欢。”
“夫人你就放心吧,小少爷他肯定喜欢!”
小翠的声音也透着欢喜,捂着嘴嘻嘻笑了两声。
“你们一年才见一次面,他那么喜欢您,我可听说就连您之前给他擦汗的手帕他都当宝贝似的好生收着呢。”
“这孩子”
她眉眼间尽是温柔,谢知微却看到,她眼神却隐隐有一丝藏不住的忧伤。
“这是我妈妈。”
温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是回忆,我十岁那年比试回来之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