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情

    本来呢，如果按照张父在堕落县那错综复杂、深厚无比的人脉关系网来看，只要张森的四位叔父、三位姨父、两位舅父、一位姑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只需要他一个电话，那政审的表格自然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跑腿，把事情办得稳稳当当、顺顺利利。要知道，张父在这个县城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人脉之广，能力之大，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只要他一开口，各方势力都会给他十足的面子。

    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张父反复思考，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改变了一贯的做法。因为他觉得，为了让张森能够更好地成长和成熟，就必须锻炼一下他的办事能力，让他在社会的复杂环境中摸爬滚打一番，见识一下世间的各种人情冷暖，这样才能更好地适应社会。所以，张父还是决定让张森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情，让他自己去操心，亲自去跑腿。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晨曦微露，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仿佛在迎接新一天的到来。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情愉悦。

    张父在简单地和政审名单上的亲戚打过招呼后，便将张森叫到了跟前。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严肃中透露出一丝凝重，目光坚定而又饱含期许地注视着张森。

    张父缓缓开口道：“森子，今天爸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实在抽不开身。不过，关于你考公政审的事情，我已经提前与政审名单上的亲戚们通过电话沟通好了。接下来，就轮到你自己去跑动一下自己的事情了。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啊。记住，遇到问题时千万不要慌张，一定要冷静思考，想尽办法去解决。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张森听完父亲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瞬间有些忐忑不安。他皱起眉头，脸上的肌肉紧绷起来，似乎能感受到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原因是，尽管自己已经快奔三十岁了，却还从未真正与政府机构部门打过交道。这些年来，他的生活轨迹十分简单纯粹，不是在学校里埋头苦读，就是在部队里接受严格的训练。学校的时光让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部队的经历则锤炼了他的意志和纪律，但在面对这种需要与政府部门沟通协调的事务时，他感到一片茫然。

    然而，张森深知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他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个新的挑战。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情绪。

    “爸，我明白您的意思。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会全力以赴去尝试。” 他坚定地说道，目光中透露出决心和勇气。

    父亲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儿子，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记住，要保持冷静，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这不仅是一次任务，更是一次成长的机会。”

    张森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完成这项任务。他知道，这次经历将成为他人生中的宝贵财富，让他更加成熟和自信。

    于是，他咬了咬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额头上也微微冒出了汗珠。那汗珠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仿佛是他内心紧张情绪的外在映射。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调整自己的状态。

    张父静静地看着张森，目光如炬，仿佛能洞悉他内心深处的些许波动。他轻轻地拍了拍张森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随后转身离去，步伐稳健而坚定。

    张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紧紧攥住那份名单，带着沉甸甸的使命感，脚步略显沉重地踏上了前方的道路。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宛如他心中的压力和责任。

    就在这时，张森刚刚换上一身行装，准备迈出家门的时候，母亲的身影匆匆而来。她满脸忧虑，眉头紧蹙，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焦急。她急切地叮嘱道：“哦，对了，森子，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再去拜访亲戚家的时候可不能空手而去啊。一定要记得带上一些礼物送给那些长辈们，否则他们可能会认为我们家不懂礼数呢。”

    张母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动作来缓解内心的担忧。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睛紧紧盯着张森，继续说道：“孩子啊，这人情世故你可得多注意。虽说咱们是自家人，可礼数不能少。你想想，你空手去了，亲戚们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有想法。咱们不能让人挑了理，说咱们家没教好你。”

    张森看着母亲如此紧张，赶忙安慰道：“放心吧，妈，我都懂。我不会空手去的，肯定会带些礼物过去的。”

    张母听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叮嘱道：“光带礼物还不够，到了亲戚家，要有礼貌，要尊重长辈，不要没大没小的。还有，跟亲戚聊天时，要注意说话方式，不要说错话，更不要得罪人。”

    张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问道：“那我应该怎么说呢？”

    张母思考片刻，回答道：“你可以先问问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如果他们提到一些困难或者问题，你就尽量帮他们出主意，给他们一些建议。但是记住，不要过于自负，也不要随意发表意见。如果你不确定该说什么，可以保持沉默，微笑着倾听别人的话也是一种礼貌。另外，如果他们问起你的工作和生活，你可以简单介绍一下，但不要夸夸其谈，要谦虚一点。最重要的是，要表现出真诚和关心，让亲戚感受到你的诚意和善意。”

    张森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他深知母亲的用心良苦。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妈妈总是这样为我操心，我一定不能让她失望，这次去亲戚家，一定要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张母的脸上写满了认真，神色严肃，接着又说道：“你也别嫌妈啰嗦，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挑礼品的时候，也得用心，根据每家的情况选合适的。别马虎大意，知道吗？”

    张森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牢记在心。他知道，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其实非常重要，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教养和为人处世的能力。他决心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向亲戚们展示自己成熟、稳重的一面。同时，他也要借此机会表达对亲戚们的感激之情，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爱和支持。

    说完，张母伸出手，轻轻地整理着张森的衣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期待。张森静静地看着母亲，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妈，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去做。”

    紧接着，面容和蔼的张母动作利落地从房间里拿出了事先精心准备好的礼品，然后郑重地递给张森，神情严肃且认真地交代道：“这些都是我们家平日里礼尚往来积攒下来的一些存货，里面有烟和酒等物品，你一定要把它们分发给你的叔伯们。尤其是那些品质好一点的烟和酒，一定要送给你的那几个叔伯。每家至少得有一条烟、两瓶酒、一箱水果，如果存货不够的话，你可以自己掏钱补上，但千万不要失礼数。”

    见出门走个亲戚，妈妈却在一旁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嘴里一大堆啰里啰嗦的叮嘱个没完没了。张森当即皱起眉头，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心里暗自嘀咕：“真是的，每次都这么啰嗦，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嘴里抱怨道：“妈，就是找长辈们证明一下自己政治历史清白，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至于这么见外吧？再说了，如今这世道，到处都是繁华的超市，里面啥都有，直接掏钱买就行了，还用这么大老远拎着这么多沉重的东西吗？您这也太麻烦了！”说着，还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看着儿子满脸的不耐烦，妈妈有些无奈，但还是坚持说道：“孩子啊，咱们不能忘记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呀。你去拜访长辈的时候，空手而去会让人觉得没有礼貌的。而且，这些礼物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表达，更是对长辈们的尊重和感激之情的体现。”

    张森听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嘟囔道：“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啊。我们年轻人更注重实际行动和感情交流，而不是这些表面的形式。”说完，他继续踢着脚下的石子，似乎想要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门外的树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叫着，仿佛也在应和着张森的不满，它们扑棱着翅膀，似乎也对这吵闹的场景感到有些烦躁。

    妈妈看着张森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唉，你们这些孩子啊，总是觉得这些传统的礼仪繁琐而无趣。但其实，它们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和价值观念。只有通过这些仪式和礼节，才能真正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和家族的凝聚力。”

    张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希望能够以一种更现代、更自由的方式来处理人际关系。我不想被那些过时的规矩束缚住，而是要追求真实和自我。”

    妈妈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孩子，也许你说得对。时代在变，人们的观念也在不断更新。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记住，尊重长辈、感恩他人是永远不会过时的美德。”

    张森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离开。妈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分。她意识到，随着社会的发展，传统与现代之间的碰撞不可避免。作为家长，她需要更好地理解和引导孩子们，让他们在传承传统文化的同时，也能适应现代社会的变化。

    随后，张森一脸不情愿地嘟着嘴，极不情愿地拎着张母准备好的礼品就出了门。他走路时脚步拖沓，仿佛脚下绑着千斤重的石头。 每走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能走到目的地。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出门时还嫌弃母亲唠叨的张森，当真正到了四位叔伯、三位姨父、两位舅父、一位姑父家拜访买礼品时，才发现这一家家拜访下来的花费还真不少。他那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愁云，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账单上不断累加的数字，心里犹如揣了一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

    张森心里暗暗叫苦：“简简单单的两瓶酒五百块钱、一条烟四百块钱、一箱高档水果也至少百十来块，十家的开销花费就是一万块钱没有了，这还不算车费什么。我之前真是太不懂事了，原来爸爸妈妈的唠叨都是金玉良言，都是为了让我省钱，为家里着想啊。”他懊悔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当然，如此挥毫泼墨的真情切意也定然会换来好的回报。当得知森子考公需要家族成员出力帮忙时，俗话说“侄子就是儿”，住在离张家不远的几位叔伯婶婶们那是打心里的替张森高兴。

    几位叔伯婶婶们，平素里就是热心肠的人。听闻这消息后，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温暖。还不等张森开口说话，他们就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抢着帮他将政审表拿到警署里盖章签字画押。

    身材魁梧的张大叔，迈着大步，急匆匆地往警署赶去，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也顾不上擦拭，一心只想着尽快帮张森把事情办好。温柔和蔼的李婶婶，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念叨着：“森子这孩子有出息，咱们可不能让他为这点事儿操心。” 一向稳重的伯伯，也是步伐匆匆，神情严肃而专注，仿佛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他们根本就没让张森跑什么腿，就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张森看着叔伯婶婶们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动和感激。他知道，这份浓浓的亲情，这份毫无保留的帮助，是他人生道路上最坚实的后盾，最温暖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