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夏灵走出广听殿,晨曦正在门口候着:“王姬说完话了?”
她勾住晨曦手臂往外走:“吃饭去吃饭去。”
这么快步走出了司命神殿,上了马车,晨曦握住她的手,皱着眉问:“王姬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冷?”
夏灵抖了抖肩膀,嘶着气咋舌:“神司教的司女也太邪门了吧……”
她和无尘最多的接触不过是第一天偶遇的赠花之谊,无尘为人对她而言就如隔着她脸上那层面纱,虽然近在咫尺但永远隔着朦胧的一层雾。
神司中人超脱于世俗,他们是神殿里的使者,一生的职责是致力宣扬神明学说和解决有求于他们的俗世人的烦恼,夏灵少时听过母亲如此所说的神司教,敬佩有,但没有深信不疑。
今天面对无尘看似善意的劝告时,她是真的吓着了。
晨曦大惊:“司女对你们兄妹什么了?”
“啊?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三公子出来时一脸傻笑,王姬你出来却一脸惊恐!”
“他挺好的吧,有事的是我。”夏灵被这一打岔松快了点,想了想拉住晨曦小声说话:“你还记不记得,曾有一次,欣夫人来我们宫里看我,那时你和朝露正好在给我梳头发。”
“怎么不记得,就去年的事。”晨曦看了她一眼,“那时欣夫人说起、说起……”
“说起我娘。”夏灵点头。
“对,夫人说起王后,说到动情处落泪,你没忍住,不一会儿就哭鼻子了。”
“对,之后呢?”
“欣夫人搂着你哩。”晨曦脸色有点不好看,“她说起南夏习俗,父母亡故,儿女本应取发放在父母棺中,既表儿女孝心,也当是送亲人最后一程。王上日理万机,向来不拘一格,一直没补上这个习俗。那时她掌管了王宫,说同为母亲,越想越觉得难过,所以来找你。”
夏灵摸自己的头发:“是啊,我当即拿了剪刀,剪下了一段给她,并答应了不告诉父王。”
那时是信那妇人的。毕竟小的时候,欣夫人到王后宫里来时也常抱她,捏着她的手笑着叫她小火球。
后来却是通过别人之口得知索发的背后目的,并亲眼看见欣夫人将那个自称是护身符的东西往夏瑶脖子上挂。自那之后,从此不再主动踏入欣夫人宫里。
此事极其膈应,夏灵不信神鬼之说,只觉翻天蹈海的失望和厌恶,却又出自从幼至长的顾念,到底还是没告诉身边其他人,自行消化了事。至于之后心中产生的戒备和敌意,那些是后话了。
晨曦不解:“王姬怎么说起这个?”
夏灵合起十指皱眉:“这是宫闺里隐秘的旧事,那司女居然说通过卜卦知道了这个过去,惹得我一身冷汗。”
“那也太邪门了……”晨曦摸摸她的手背,“但奴婢相信世间诸事尽在人为,王姬别怕,啊?”
夏灵笑起来:“不怕,像变戏法似的,我才没怕。”
晨曦握着她的手不解:“平白无故的,那司女为何要对王姬说这些呢?”
夏灵沉思了一会,问她:“你瞧我这一年里,身体变不好了吗?底子变虚弱了吗?”
晨曦一头雾水,端详她半晌:“这倒看不出来,王姬从小身体便好,鲜少生病,最近的一次……还是上次冒着雨乱跑才感了风寒。”说到这她轻轻笑了,“我们灵王姬自小便是个火炉子,最应这个灵字了,名字里便烧着一把火。”
夏灵放下心来:“那必须。”她撅起嘴吹额前的碎发,哼唧道:“虽则我更喜欢小名。”
回到王宫里,夏王和夏烨最近都忙于王政,她便没有去找他们吃晚饭,照常去了无主的和烟居,捧着个大碗大快朵颐,顺便分两块肉给在脚边不住摇尾巴的黑锅。
吃完晚饭,庭院里渐染夜色,她懒得到外边散步,进了屋子晃悠。一人一狗团团转之中,她脑子里时不时回荡起无尘说的话,负着手认真而漫无边际地思索起今后应做的事情来。
“汪!”
黑锅忽然咬了她的裙摆,尾巴甩得过于着急。
“怎么啦?”夏灵抬起脚对着它的脸绕圈圈。
黑锅耳朵竖得笔直,不住叫着。
“听见什么了?这么着急……”
她刚要蹲下去撸它两把,里屋的窗被推开了。
夜色和风闯进来,穿着浅灰内宦衣的少年两臂撑在窗边,一张脸既凶又恼。
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好一段时日,为着拖延时间从这窗里爬出去受冻,还因这蠢事被小王姬劈头盖脸臭骂一顿。而今夜他忽然悄无声息地跑了回来,又把小王姬吓得够呛。
“昭、昭淮!”夏灵压着声音,叫得尖锐短促,她飞一般跑到窗口,两手按在窗栏上,和这神出鬼没的千山少年隔着一堵墙一扇毫无遮挡的窗户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的?来做什么啊?”
她觉着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眼前人的出现带来的冲击比其他一切事都要强劲。
少年胸膛不住起伏,却没有大喘气,不像跑得急,倒像憋着气。
他撑着窗的两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扣的力道有些狠,磨着牙沙着嗓子低吼出冒险跑来所为的一句话:
“冬欢,你——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