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她一直在等他
高挑的路灯下，留下彼此长长的身影。
周淮生只跟他见过一面，但还是轻易地认出了他。
江边的咖啡厅里，两个大男人对立而坐，空气中有些沉默。
窗外吹风微风，江对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烟花。
秦风端着咖啡似有怀恋地看着外面。
“蓉城的夜景当真是独一无二，这在国外根本看不到。”
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缓缓转过来抬头看着他。
“周先生你觉得呢？”
“夜幕下的蓉城，带着一种隐秘的繁华，确实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比起第一次见面，彼此生疏却又像老朋友一样随和。
“但其实蓉城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在于你亲眼见证了它的发展与变迁。”
“亲眼看着它慢慢长大。”
他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轻笑道。
“还好，你现在回来还不算晚。”
彼此目光相对，微光流转，周淮生知道他的话里也藏着林姝冉。
“这么多年，谢谢你陪在她的身边。”
“谢谢。”
秦风轻笑着重复了一遍。
“你确实应该跟我说声谢谢。”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为什么？”
他附和着问。
“因为想跟你说说，你错过她的那十年。”
窗外灯光闪烁，车来车往，咖啡厅里高大明亮，却少有人走动。
秦风眼神微愣，缓缓说起过往。
他比她大一届，认识她，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
大一开学那天，林姝冉跟张婉静戴着墨镜拖着行李往学校走去。
浓郁的头发在阳光下泛起阵阵荧光。
当时美术学院爆发了一场改革，学生要求绘画自由，漫天的画纸从楼上洒下来落在地上。
一般的大一新生怕给自己招惹麻烦避之不及，唯有她敢捡起地上的画纸。
“学妹要不要看看帮我们签个字？”
戴着袖套的请愿者过去问。
她嘴角礼貌微笑，拿着笔在墙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走过去看着墙上的三个字，林姝冉。
那一天阳光灿烂。
第二次见面在学校举办的一次艺术展。
林姝冉走着走着停在一幅名为“向阳而生”的向日葵油画前。
画上炽热的太阳和一片明艳的黄调浑然一体，色彩对比鲜明又强烈。
张婉静看她没有跟上来。
“怎么？很喜欢？”
她回头看了一眼冉宝又看着那画。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明媚的色彩下隐藏着淡漠的悲伤。”
“那是因为这是东郊城外的最后一群向日葵，那边下个月就要推掉用来建商业楼。”
“所以这幅画画的是生命毁灭之前最后的辉煌。”
林姝冉和张婉静循着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一个温文儒雅笑容明媚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他看着林姝冉轻笑。
“你是今天第二个看明白这幅画的人。”
“第一个是谁？”
“画这幅画的人。”
林姝冉目光瞥向画的落款，上面写着秦风。
下一秒他笑容和煦，大方介绍。
“你好，我是美术学院大二学生秦风。”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
后来也是因为艺术上的同频共振，大家很快成为朋友。
但林姝冉是艺术学院，为了创造更多的见面机会，一次联合活动上他主动邀请她加入他们的舞蹈协会。
见她犹豫，他把手揣在兜里，大方地说。
生活，就应该尝试无限的可能。
林姝冉眼神微顿。
这句话她以前也跟某人说过。
她问他为什么喜欢跳舞？
他说因为跳累了就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忘记一切想忘记的东西。
或许是认同他的观点，她答应了，舞蹈也成了她四年唯一参加过的社团。
而后林姝冉开始在大学崭露头角。
她的天赋，她的才情，很快成了艺术学院隐匿的大神。
那个时候的她在外人面前还不是现在这么高冷，他们还会约着一起出去看展。
甚至跟很多朋友一起出国旅行。
尚特卢瓦市附近的枫叶大道，是一条长达数公里的枫叶长廊，火红的枫叶带着炙热的感情。
她跟张婉静她们在一起拍照打闹。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他坐在后面木制的长椅上画下了她的第一张素描 。
在法国的那个晚上，其他人都在室内玩游戏。
她穿着驼色大衣在那个萧瑟的秋天独自一人站在一棵硕大的枫树下，抬着头，树叶飘零从她明亮的眼睛划过。
他刚好从民宿的木制楼梯上下来，看着火红的夕阳落在她的身后。
可能是搞艺术的人对细微感情的捕捉总要比一般人灵敏。
那一刻。
他竟看到了隐藏在她明媚笑容后面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但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跟平时不一样。
第二次是在大一下学期那个满天繁星的夜里，他带她去山顶看城市里燃放的烟花。
可是那一天，她看着繁星点点的烟火却莫名哭了。
他问她怎么了，她笑着说没事，眼里进了风沙。
但是下一秒，她又看到了秦风手里抱着的一束新鲜绿桔梗。
她怀着心痛喊了他一声，她说，秦风，我喜欢过一个人。
在没有忘了他之前，我喜欢不了别人。
秦风还没有说出口的喜欢，却被她轻易回绝。
那一刻她也知道了，隐藏在她情绪之下的另外一个人。
之后某次跳舞，她一时走神摔倒在地上。
他去拉她，她突然说。
“你说错了，想忘根本忘不掉啊……”
她没有说别的，但他看出了她眼里的彷徨，六个月零九天的跳舞也到此为止。
秦风大概明白，她爱过一个人，受过一些伤。
他私下找过张婉静，张婉静吞吞吐吐，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却也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想。
但这其实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肯定会比那个人更好更深情。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
大二下学期，秦风被查出白血病。
作为曾经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一时承受不了打击，自暴自弃把自己关在家里。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这三天，她来看过他几次，他不愿意见人她就走了。
最后一天她坐在他的门口，心痛地跟他敞开心扉。
她说她喜欢的那个人，曾经陪伴了她三年，可是突然就莫名消失了。
秦风，我不想你就这样莫名地消失。
他脸色苍白地靠在门口，似乎能感受到泪水悄无声息从她眼角滑落。
自那以后他们又重新成为了朋友。
他再也没有提过喜欢。
“所以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跟她也从未在一起过。”
光洁明亮的咖啡厅里，秦风看着周淮生，缓缓道。
“哪怕是假装劝慰也不行。”
继而他又说到另一个人。
作为朋友，秦风希望她能拥抱幸福，所以鼓励她去恋爱。
只是没料到她碰上的那个人是霍青。
霍青，学姐孟楹的前男友。
孟楹学姐漂亮温柔，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或许就是家境普通。
之前在学院因为表现优异获得奖学金去了英国进修，意外偶遇家世样貌不凡的霍青。
后来霍青回国洒脱地跟她提出分手。
而孟楹学姐没有承受被抛弃的打击患上抑郁症，之后中断学业回国。
所以才有了后来跪在林姝冉面前哭着求她的闹剧。
这或许就是秦风不喜欢霍青的原因。
但是如果阿冉喜欢，他也可以祝福，可阿冉明显不喜欢。
话到这里，秦风来找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他抬头看着周淮生，缓缓道。
“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么误会，我只知道她不喜欢霍青。”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一句。
“她喜欢的一直都只是你。”
“还记得三个月前我送给阿冉的那本插画吗？”
他又问。
“其实那也是送给你的。”
他看着他眼眸微动。
“不过——”
“我猜你应该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