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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老宗主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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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饭以后,阿音感觉自己身上松快了很多,便在笼子一角找了个水浅的地方蹲了下来。她数着送饭的次数,一连几天过去,都没见除了竹篮以外的任何动静。这几天里,阿音的体力倒是恢复了不少,她扶着笼子,也能站起来慢慢走两步。

    这天,阿音绕着笼子踱步时百思不得其解道:“奇怪,为什么只是把我关在这里,也没见有人来提审我。难道是外面出了事情,韦复盛一直不在神女峰?”

    “一定是这样,那我必得趁韦复盛不在的时候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阿音又想。

    这时,铁板正巧又打开来,竹篮再次被送了下来。这次阿音没把饭拿下去,而是双手抓住绳子狠狠一拉,那绳子猛地一吃力,上面的人立刻反应过来,瞬间绳子就被拉直,然后从绳子上传来一股巨大的热流,阿音的双手随即便被烫出整整两面血泡,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掀翻在地上。

    等到阿音再次睁开眼睛时,那根绳子已经升上去一米左右,阿音看了看四周,有了主意,她顾不得双手的灼痛感,瘸着腿跳起来,一手扶着笼子,另一只手去够绳子,阿音胡乱地默念了一通何青教给她的木宗心法,她顾不上回忆每句话是什么蛊术,只求死马当活马医保佑她别受这绳子太多伤。

    刚接触到绳子,没等上次那种烧灼感袭来,阿音迅速把绳子抛向石壁,一阵爆裂声过后,整个笼子也剧烈的摇晃了几下,一股巨大的冲力扑过来,阿音被热浪和碎石冲的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待她回过神来,那根绳子早已不知去向,头顶的钢板也已合上。阿音爬起来检查了下身体,除了上次手掌烫伤的地方,并没有增加额外的伤口,反而身上洋溢着一股暖流。

    阿音的心怦怦直跳,果然,是母亲留下的蛊术保护了她。一想到母亲,阿音的心头就萦绕起思念,她轻声喊了句“娘”,禁不住流下泪来。

    哭着哭着,阿音突然看见对面的石壁已经被冲出了道裂缝,她好奇地凑过去看,缝隙里好像夹着一条白色的东西,阿音伸手一扯,居然扯出来一条素色的丝巾。她颤颤巍巍地打开这方丝巾,正反面都写了血书,反面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注释,正面是一段话如下:

    “吾囚至此,不出也。即出,无颜复活。不保其妻子,愿其生也静,无怨我。我负助我者,我以众职为太多计。今取明月宗石宗秘法于下,庶几缘人获见此封书,能兴明月宗,为小人之美者。明月宗六代宗主绝笔。”

    信上写,此人囚禁于此,已无颜面苟活于世,既对不起妻子儿女,也对不起手足兄弟,因此修书一封,留下明月宗石宗秘法,希望有缘人借此振兴明月宗,造福百姓。阿音跟着隽宁、刘信和何青学习,已经认了不少字,但这上面的许多字阿音还是不会读,可她看懂了最后的几个字,“六代宗主”,那不正是她的父亲?

    想到这儿,阿音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眼泪像泄了洪似的涌出来,她趴在地上号啕大哭,感觉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原来,这竟是十几年前关押自己父亲的牢房。明月宗老宗主生前将这方丝帕藏在牢中,不想今天被亲生女儿打开得以重见天日。

    阿音双手紧紧握着这一方丝帕,用力感受着丝帕上父亲遗留的温度,即使丝帕已经冰凉变硬,她还是将丝帕捂在心口,放声哭泣着,把这十几年来对父亲的牵记,和对母亲的想念,还有独身一人的孤单、悲伤一起投射到这小小的方巾之上,从此,她脑海里对父亲的记忆,再也不是一片空白了。

    渐渐的,阿音止住了眼泪。她把丝帕翻来覆去的看,辨认着反面的符号,每排都有八个,一共有八排,乍看上去几乎是一模一样没什么分别,但仔细辨认才发现,连一笔一划的粗细长短都有所不同。

    “这倒像是符咒,信上也说了什么秘术,难道和娘教给何大哥的木宗心法一样,是只传宗主的秘法吗?若我学会了,不是可以多一丝逃生的机会机会吗。”阿音说着,用手在地上笔画起来。她看的入迷,潜神默记,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流浪经历,使她的记性本就突出常人,不一会儿阿音就把全部图形和信上所有文字的笔画顺序都镌刻进了脑子里。

    阿音在笼子里边走边画符,她每个符号都伸手去用,但身边那些石头却毫无反应。阿音想了想,调转每个符号的方向,再把它们组合到一起反复去试,终于在偶然之间,正对着她的石壁轻轻地“啪”了一声,在她的手下融化了一片。阿音激动不已,拖着伤腿原地蹦了几下,又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停下来。她把刚刚组合好的图形又记了几次,就在她手不经意碰到身边石柱的一瞬间,那根手臂粗的柱子一下子爆裂开,从中间一折两半,阿音惊慌失措地躲避着到处乱飞的碎屑,疑惑道:“这招蛊术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很快,一块白花花的石头滚到了她的脚边。阿音被这块石头吸引了注意力,她拿起来一看,这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块人骨,看形状,像是人的颈骨,上面还有外力挫伤的痕迹,看样子这块骨头的主人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阿音又在地下的一堆乱石里翻了翻,并没找到别的骨头,看来这人并不是死在这里,这块骨头是特意被人埋在这的。

    阿音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清清楚楚地记着,何青亲口对她说过,明月宗现任宗主的女儿来找过他,对他说过一句话:

    “老宗主的尸骨虽然已经化灭。但于宗主取了一块断裂的颈骨埋在了水牢地下,上面还有被剪断的痕迹。”

    阿音捧着这块骸骨愣了一会儿,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瞪大了眼睛全身发抖着审视着这个地方,疯了一样的喃喃自语道:“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我要带爹爹回去,我们不在这里,我们回家去。”

    她把丝帕好好地包裹住那块骸骨,揣进怀里。随后举起双手,按照自己记忆的石宗秘术的符号,对着石壁那一侧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发了一掌,那掌下似乎汇聚了千钧之力,整个笼子剧烈的摇晃起来,随后“轰”的一声,那石壁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巴掌大的洞来。阿音吃了一惊,顺着洞口看去,那边好像有隐隐的气流传过来,原来这处石壁不是山体,石壁的那边竟然也有一片天地。阿音又往洞口处使了些力,将洞口扩大了些,但仍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等洞口再大一些后,阿音比划了几下,感觉差不多能钻过去了,决定大着胆子去一探究竟,总比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好。于是她蜷起身子,先把右腿迈了过去,然后再迈左腿。等她彻底站定直起身子后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不是别的,而是数十双大大小小的眼睛,正疑惑又好奇地盯着她看。

    片刻后,阿音吓得大叫一声跌在地上,那些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阿音往角落里挪了挪,强装镇定道:“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前排有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狐疑的打量了下阿音身后破损的石壁,问道:“你不像明月宗弟子,你是谁,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阿音扶着石壁站起来反问道:“你们是明月宗弟子吗?是哪一派的,报上名来。”

    另外一个人捡起一块碎石,大声道:“不好,她是石宗的人,这是石宗蛊术。”

    “什么?”这些人一脸震惊,纷纷摆好手势做攻击状。“我不是,我不是!”阿音连忙摆手,也下意识地做好了防御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上“哗啦”一声拉开了铁板,透出一道亮光,一个遥远的声音呵斥道:“都小声点。”然后又“咣”的关上了铁板。人音仿佛是从十几米外传来,阿音这时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原来这里也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与关押她的那个无异,但是更大,更潮湿。在她面前大约有五六十人,都是白衣白裤的明月宗弟子打扮,女多男少,只是众人身上大多带伤,眼神里也全是警惕与不安。

    终于,一个熟悉苍老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你是……你是阿音姑娘吗?”

    “是我,我是阿音。”阿音着急的往后张望。

    从人群中挤过来一个老者,阿音定睛一看,差点落下泪来。

    “李老先生,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音见李老先生缓缓走过来,心里一酸,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扑到李老先生怀里痛哭起来。这种场景下见到故人,李老先生也颇为动容,抚着阿音的头慈声安慰道:“孩子,多日不见,你可还安好吗?”

    阿音点点头,抬起脸来,泪眼婆娑道:“老先生,他们说您,说您去云游了……发生了好多事,隽宁死了,庄绩带人叛逃了,何大哥他一个人……”

    “好孩子,你这些日子怎么样呢,为何气息如此微弱……”

    “我?我病了……”阿音低下头啜泣道。

    身边的人见他俩熟识,便围过来问:“老先生,这位姑娘是……”

    李老先生扶着阿音坐在自己身边道:“众位,她不是什么石宗弟子,她也是我们明月宗的兄弟姐妹。孩子,你是什么身份,说出来吧,别怕,这里都是你的家人,我们都是明月宗木宗弟子。”

    阿音看着这些好奇的目光,犹豫了下,随后斩钉截铁道:“我是老宗主的女儿,原副宗主杭,是我母亲。”

    此言一出,四座震惊。李老先生则早有预料似的点点头道:“好,好,不愧是他俩的女儿,好孩子,你一定经历了很多,你很勇敢。”

    这时,人群中有几人提高了音量质疑道:“不可能,要真是这样,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音信全无。你可有什么凭证?”

    “我有,” 阿音从怀里掏出老宗主的骸骨和丝帕,然后单手结印展示了木宗心法符咒又把这几个月来的经历逐一讲述一遍,李老先生听着,不住地点头。这些人一见,均都满脸震惊,小声嘀咕起来。

    “不错,确是老宗主的字迹无疑,这符咒,也只有副宗主使用过。”

    “原来老宗主没有绝后。”

    “这,这竟然是少宗主!”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众人突然跪倒在阿音面前齐声高呼道:“属下见过少宗主。”

    “你们别这样,快起来。”阿音吃了一惊,赶紧去拉他们,谁知他们竟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阿音又急又气,跺脚道:“你们再不起来,我就不说话了。”

    李老先生听见阿音像个孩子一样这么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遂上前让众弟子起来。站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擦着眼泪说道:“老宗主和副宗主在时,为我明月宗最强盛之时。虽然老宗主独断专行,但派内外也因此相安无事几十年。再加上副宗主致力于钻研蛊毒,解了几次蛊毒大流行,百姓对我派也交口称赞。可这十几年来,明月宗每况愈下,我们这些弟子看着,真是痛在心里。”说完,又把前几日韦复盛冲上山来,不顾律法规定肆意屠杀木宗弟子之事对阿音讲了一遍。阿音叹了口气,那两人又问:“少宗主,你是怎么会到了这里来呢”

    阿音正色道:“请大家别再叫我少宗主了,我无德无能,只不过尽点微弱之力,为父亲母亲的事业做些事罢了。在座各位,谁都比我更配得上‘明月宗弟子’这几个字。大家为明月宗这么抛头颅洒热血,我没什么本事,可能还会拖累你们,我真是惭愧。如果大家不嫌弃,把我当一家人,就像李老先生一样,叫我的名字吧,我叫阿音。”

    “姑娘深明大义,既然这样,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离阿音最近的那个女人首先作揖道。

    阿音会心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姐姐是明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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