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落霞
鹿夜看向柳清河，面带歉意，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在场另外三人都惊呆了。
见过无数风浪的柳清河，脸上都不免出现几分呢惊讶。
“弟子和你孙儿柳光君切磋时候，不小心误杀了他，请长老赎罪。”鹿夜头磕在积雪上说道。鹿夜不是畏惧柳清河才下跪的，实在是他知道拉扯大一个孩子不容易，虽然是拉扯大一个混球，还有就是尽量希望这件事不要牵扯到他以外的人。
“事情的经过我大概猜到了，是我不孝孙儿有错在先。”柳清河几步上前扶起鹿夜说道：“你真是不错的孩子，真不错，比我孙儿强太多了。”
“弟子犯下的错，甘愿受任何惩罚，请柳长老处罚弟子。”鹿夜依旧跪在地上，这下他更相信柳清河是个公正慈祥的老者了。
“惩罚一事再说，我孙儿的尸身在哪？”柳清河问道。
鹿夜这才站起来，带着柳清河来到一处积雪堆，扒开积雪。
柳光君的尸身在积雪中除了有些地方变青了以外，基本保持原样。
柳清河跪了下来，小心地清理着他脸上的积雪，面露悲痛之色。
鹿夜三人站在旁边默然不语，他们能够理解柳清河的心情。
良久，柳清河才站起身来道：“唉，我这孙儿啊，从小没有母亲，被他奶奶惯坏了，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
“帮我个忙，在天涯雪山找个好的地方把他葬了吧，他这样的人，不配回青城。”柳清河说着就要去抱起柳光君的尸身。
鹿夜抢先一步道：“柳长老，这苦力我来做，您觉得哪里是好地方，您带路。”说着就将尸体扛在了肩上。
“那怎么好意思，你给我，我来扛，那地方有点远。”柳清河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有多远都由我来扛，安葬好以后，任凭长老发落。”鹿夜坚决说道。
“好吧，那辛苦小友了。”说完就观察了一下方位，抬腿走在前面开始带路。
鹿夜扛着尸体跟在后面，水清玄和溪云燕也快步跟了上去，他们两个都想帮忙，但是被鹿夜拒绝了。
“不孝孙儿的母亲，其实不是青城之人。”柳清河走在前面说道。
后面三人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情绪，惹他不高兴。
“我儿子柳安本来喜欢灵炎一族的某个女子，但是恰逢炎石大战落幕，魁木一族处处针对元气大伤的灵炎一族，抢夺了灵炎一族的很多资源。两族表面上和气，其实已经互相看不上眼，只是战争带来的伤痕让大家胆寒，才没有发生更大的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柳安的婚姻遭到了两族高层的反对，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各族之间通婚的情况几乎消失。我那个时候迫于族内高层的压力，用强硬手段分开了他们两。”
“柳安一气之下，离开了青城一年，再回到青城的时候，抱回来了柳光君。后来才得知，他到了天涯雪山最西边的一个村子，在那里结识了一个女子并生下了光君。”
“当时魁木一族自认为只有本族之人才是天选之人，本族之人都高人一等，所以看不上和其它族的人成婚，柳安就是要用这种方法打击报复我们，既然你们看不上其它族的人，那我就找青城外村子里面的女子。”
柳清河叹了一口气：“既然花以成果，我们柳家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将柳光君留在族中精心培养，只是想不到大家对他太过溺爱，终铸成大错。”
“他现在不配葬回青城，但是老夫想了一下，葬回他母亲的那个村子应该是最好的。那个村子叫落霞村，因为那里的晚霞非常非常美，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柳清河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三人在后面默默跟着。
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柳光君会有如此的性格，不是没有原因的。
柳清河走在前面不快不慢，似乎是知道鹿夜扛着柳光君的尸体不容易，故意等他。
水五里一路狂奔，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一是根据主峰确定自己的位置，另外就是想看看天空中有没有蓝蛾
但是找了良久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水清玄和鹿夜的线索。
他只好回到一线天崖顶，可是昨天的脚印已经消失，只记得水清玄大致离开的方向。
这时，水五里听到一个人快速朝这边赶来，是江峰。
江峰听说鹿夜可能有事，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水五里看向江峰身后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水五里总感觉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存在一般，只不过那种感觉并不真切。
“老师，鹿夜呢？”江峰行礼后问道。
“清玄昨夜去找他了，我现在正想找他们。”水五里回答道：“清玄应该会给我留了一些标记，我们分头到周围找找看。”
“好。”江峰是知道水清玄的标记的。
“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水五里问道。
“有人告诉我说鹿夜会被针对，所以我就赶过来了。”江峰说道。
“你从江世修那边直接过来的？”
“是的。”
水五里点点头，他大概知道那种不真切的感觉为何而来了。水五里也起身开始寻找。
突然，水五里看向水清玄离去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人过来了，而且没有隐藏。
就连江峰都朝那边看去，来人是一个老者，面容僵硬，很不自然。
老者没有说话，水五里和江峰也好奇地看着他，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白色的骨笛。
水五里和江峰瞪大了眼睛，他们当然知道，这就是鹿夜的玲玉笛。
“跟，我，走。”老者僵硬地说道，他就是重生后的鹿迟。
水五里冲江峰点点头，两人跟在鹿迟身后走去。
期间江峰问了鹿迟几个问题，但是鹿迟都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也说不出来。
他和鹿夜的交流都是话语加感应一起，才能勉强听懂一些。
在水清玄离开后，鹿夜不放心，就把玲玉笛给了鹿迟，让他会到一线天崖顶等水五里。
跟随鹿迟走了大概半天时间，就在水五里和江峰开始怀疑的时候，水五里终于在一处岩壁上看到了水清玄留下的记号，这才放下心来。
整整走了三天，才走到柳青河所说的落霞村。
这期间水清玄和溪云燕多次想要替换鹿夜，都被鹿夜拒绝了。
鹿夜就是一直默默扛着尸体，不说话，不喊苦也不喊累。
柳清河休息他才跟着休息，柳清河一走他立马就跟上。
一开始还好，毕竟鹿夜的体魄也算是强大的，但是时间久了难免吃紧。
由于扛着尸体，鹿夜的鞋子承受着两倍的压力，走了两天就烂了，鹿夜只好赤脚踩在积雪上，双脚被冻得麻木，脚底磨出了血。
水清玄和溪云燕看在眼里，疼在心底，但是她们两个的鞋子太小，鹿夜穿不了，想在沿路找个村子买双鞋子，但是柳清河带的路一直都在半山腰，哪里有村子。
除了鞋子的问题，鹿夜从第二天开始全身发疼，不过还好这个疼只有他知道，要不然让两个女子看到了她们又跟着心疼。
第三天的时候，水清玄和溪云燕终于抽空找了两根合适的木棍，编了一些草绳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可以两个人抬着尸体走。
鹿夜不愿让两个女子吃苦，坚决自己要一直在前面抬着，后面则由水清玄和溪云燕换着抬。
抬了一轮，水清玄和溪云燕就流下了眼泪，她们轮流着抬都觉得无比辛苦，更何况鹿夜一直抬着，前两天还是一个人扛着尸体。
幸好，就在三人都已经累到极限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远处的海面以及海面之上美丽的晚霞，海边的一个小村子被晚霞映得通红，想必就是落霞村了。
水清玄故意落在最后，用骨刀在坚硬的岩石上做上最后一个记号。她偷偷瞄了柳清河一眼，只见柳清河缓缓走在最前方，完全没有发现的样子。
四人走下雪山，有村民看到了四人，纷纷出来观看，看来这个偏僻的村子很少有人来。
有人认出了柳清河，开始欢呼起来，村民们停下手中的活计，从渔场、农田中和家中走出来，呈欢迎的姿态。看来他们对柳清河很熟悉。
“每过一段一段时间，我都会过来，帮他们做一些杂事，所以他们很欢迎我。”柳清河解释道。
“自从柳安来过这个村子以后么？”鹿夜好奇问道。
“是的，这里真是一个美好的村子。”柳清河微笑着说道。
好多村子都很美好，还有曾经的鹿鸣村也是，鹿夜心里说道。
几人走到村口，村民就围了上来。
“长老，你们抬着这个人是？”有村民问道。
“是一个该死之人，但是跟我有些关系，我打算把他安葬在这里。”柳清河说道。
柳清河带路，众人一路来到一个小土坡上。鹿夜看到土坡上有一个小小的土堆，上面立了一个石碑，不知道是谁的墓。
“就把他，葬在这墓的旁边吧。”柳清河一挥手说道。
村民们纷纷忙碌起来，挖坑、准备石碑。
“长老，石碑上刻什么字。”有人来问柳清河。
“什么都不用刻，就像那座原有的墓一样。”柳清河黯然说道。
来人似乎有些疑惑，但是他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去操办了。
“这是光君的母亲。”那人走后，柳清河对鹿夜等人说道：“光君自从被柳安带到青城后，她们母子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这下可以见个够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见面以后，能否认得出对方。”
鹿夜等人才明白，为什么柳清河一定要把柳光君的带到这里安葬，能够和母亲葬在一起，也算是好事了。
鹿夜也不敢问柳光君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三人怔怔地看着村民们安葬好柳光君，然后围坐在坟墓前吟唱着什么。
水清玄也学着坐了下来，溪云燕拉了一下鹿夜，两人也一模一样地坐下，他们三人不会吟唱，便跟着只张嘴不发声。
村民的吟唱的声音非常低沉，穿透力极强，估计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鹿夜凭着自己对声音的了解，猜测这是一种很独特的声音。
“每当有人死去，村民们都会这么吟唱，声音能够传到大海上，祈求大海收归死者的灵魂。”吟唱结束，柳清河解释道。
随后，村民们给四人准备了食物和住处，食物虽然简单，但都是能量丰富的鱼类和粗粮，吃起来有一种原汁原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