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做昏君的好料子
谢刺史战战兢兢的带着裴叙回刺史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顿接风宴没吃成,还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可谁能想到,裴云照平日里看着还算沉稳,喝了两口酒,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谢刺史觉得,三皇子就是他这一辈子做官遇上的最大的坎儿。
若是没有三皇子,兴许他这脑袋还能保一保……
如今,可就难说了。
只是,即便这样,他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等死。
“王爷,这就是刺史府了。”
谢刺史偷偷擦了擦冷汗,语气里满是小心恭敬。他摸不准裴叙的心思,但也知道裴叙不是好糊弄的,幸而他在得知裴叙要来晋州城便已将该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否则他怕是更加寝食难安。
他的那些小动作,裴叙都看在眼里,只是并没有与他计较。
裴叙心里头很清楚,谢刺史也是个不干净的。
不过裴云照真是越发的蠢了,竟把柄送到他的跟前来。
也不知是他们祖坟上冒了青烟,还是祖坟的风水不好,后代里竟出了这样的人。
裴叙嗤笑一声,只觉说不清的讽刺。
谢刺史听到他笑,心里越发的胆颤,可又不敢开口问他。
“谢刺史,我看你这刺史府好的很呐。”
裴叙意味不明的说道,凌厉的眼神打量着周围。
且不说这画梁雕栋处处精致,只看他这屋里的摆件,也是都有讲究的,这可不是只花银子就能堆出来的。看来谢刺史不止搜刮民脂民膏,还收受了不少的贿赂。
区区一个刺史,便能得到这样多的好东西,那么,朝中重臣呢?
不需多想,裴叙心中便有了答案。
谢刺史可不知道,仅从他府邸的摆件等物,裴叙就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王爷说笑了,下官这里如何跟王爷的府邸相比,王爷若是不嫌弃简陋,下官今日便将主院收拾出来,请王爷住进来。”
谢刺史挤出一抹笑,但心里头却闪过千种思虑。
他心知肃亲王与三皇子是不同的,三皇子夸赞房子布置的好,那就是夸赞,而肃亲王就不好说了。
谢刺史不想同裴叙打太久的交道,只想尽快将这煞神送走才好。
思及此处,他心里不由得暗暗埋怨,三皇子好好的做什么招惹他?!
殊不知,即便没有裴云照,裴叙只看到那一桌子的精致饭菜,就已经怒火中烧。
如今百姓水深火热,而这些官员却吃的脑满肠肥,岂能叫人不恨!
裴叙自诩不是圣人,可也做不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偏生裴云照这个二愣子,张嘴就是抱怨日子过得苦。
皇帝让裴云照来,是安置灾民,调查贪污赈灾银一事的,而不是享福的。
裴云照是皇子,代表的是朝廷,是天家,而他的言行,若是传出去,只会给裴叙添麻烦。
流民暴乱可不好解决,尤其是不流血的解决。
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裴叙并不希望百姓有伤亡。
裴叙看着谢刺史,冷冷一笑。
“不必了,谢刺史想必在这府邸用了不少的心思,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呢,我那客栈住着就挺舒心,也不必再折腾了。”
他今日来,也不仅仅是为了看一看刺史府如何,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办。
“劳烦谢刺史将有关灾情的所有记录都拿来给我,包括赈灾银的去向,每家每户领了多少,赈灾银发放之后可有剩余,其他银子又用到了何处?”
谢刺史听得这话,就是一脑门子的汗。
哪里有什么赈灾款项,虽说朝廷发了二十万赈灾银,可经过层层盘剥,但他手里已经所剩无几,即便他发出去,也如同石子落海,连个涟漪也没有。
何况,旁人都盘剥了一层,难不成他就不动心?
谢刺史越想越心虚,他只盼着裴叙经年行军打仗,在这一道上并不精通,能叫他拿着假账糊弄过去。
裴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不催促。
“王爷稍等,下官这就去拿。”
谢刺史硬着头皮开口,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虚。
不过顾娇容乖乖充当裴叙的挂件,没有开口,免得谢刺史将她视为心头患,千方百计要除她。
顾娇容觉得自己的仇恨值,已经拉的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了。
裴叙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想法,因此也没有和她说话,仿佛她真的不过是个陪衬。
谢刺史眼下已经满头大汗,哪里还顾得上顾娇容这个侍妾。
他将早已做好的假账拿了过来,递到裴叙的面前。
他在赌,赌裴叙不会去挨个询问难民。
只要裴叙不私下接触难民,而是经过他的手传话那些人,他就有法子让他们闭上嘴。
裴叙动了动手,福安便接过了谢刺史递来的东西。
“行了,既然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拿到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谢刺史了。”
裴叙自然知道谢刺史给他的是假账,但他并不在意,毕竟,这假账何尝又不是一种证据?
至于裴云照,眼下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若是有可能,裴叙是希望能够借刀杀人,而不是亲自动手的。
他们从刺史府出来以后,便兵分两路。
裴叙带着顾娇容回了客栈,而他们的护卫则悄悄的离开,去探查赈灾银的事情。
他们昨夜到晋州城的时间晚,有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做。
今天虽然已经见了谢刺史,但裴叙看谢刺史也不是什么能人,倒是个很会贪的人,因此并不觉得他是个难对付的。
他现在的主要还是想尽快解决裴云照养的私兵。
这私兵一日不解决,他们在晋州城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证。
顾娇容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也很支持他的决定,但她觉得,既然裴叙要借刀杀人,那有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亲自做了。
“王爷,我觉得咱们不如收集证据,先将三皇子养私兵的事情告诉陛下,让陛下派人再来探查此事,咱们只需要尽力处理灾情即可。”
皇子养私兵并不是小事,皇帝就算派人来,也是派其他皇子来,而非重臣。
毕竟这虽然是国事,但也是家事。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叫人笑话。
皇帝是个要脸的人,他想为人称颂,更不希望百年以后,有关他的事情,都是一些兄弟阋墙的故事。
裴叙很聪明,不过寥寥几句话,就已经明白顾娇容的意思。
“容儿说的是,是我太糊涂了。”
如果只是裴叙和裴云照在这里,一旦裴云照出了什么事,这屎盆子就得扣到裴叙的头上,但若是再加一位皇子,那么既得利益者肯定就不是裴叙,裴叙也就能从其中完美摘出。
“我这就写折子,今夜就派人送出去,我相信很快陛下就会知道三皇子在这里做的事情,到那时,这件事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裴叙勾起一抹笑,就算裴云照死在这里,也不会再有人怀疑他。
他是打定了主意,这次绝不会叫裴云照活着回京城。
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何况是他。
裴云照屡次对他下手,甚至将矛头指向顾娇容。
裴叙已经不可能再容他了,否则他的孩子能否平安出生都是个问题。
“我给王爷研墨。”
顾娇容笑着走到裴叙身边,缓声道。
如今裴叙什么事也不瞒着她,写折子这事儿自然也不怕她在旁边看,兴许她还能给出出主意。
相比这两人的和谐,醒过酒的裴云照,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他一直觉得自己酒量不错,酒品也很好,即便是醉了酒,也不该指着裴叙的鼻子发酒疯。
“殿下,如今肃亲王必然已经被你得罪干净了,我看明日殿下还是避一避的好,别再和肃亲王起冲突了。”
谋士并非是没有脑子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当场捂住裴云照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只是裴云照不甘心就这样,好像他怕了裴叙似的。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裴云照脸上带着不耐烦,他出了京城以后,一路上都备受尊敬,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裴叙不仅指着鼻子骂他,还要他躲着走,这是哪来的王法?
“殿下,如今你上赶着把柄送到人家的手中,躲着还来不及呢,你还想着去招惹他,你怕是忘了,他那煞神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就算他现在中了毒,不比从前的功夫,但是要想动殿下,还是轻而易举的。”
谋士并不给裴云照面子,毕竟面子不能当饭吃,要是再让裴云照作死下去,他们的脑袋都要不保了。
“何广全,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
裴云照冷下了脸看着何广全,恨不得立刻掐死他才解恨。
哪个谋士会像何广全这样,只知道给主子泼冷水。
“殿下,若是您理智一点,我也不会这样和你说话,可你忘了,你喝个酒都能闯祸,若是再让你出去见肃亲王,咱们只怕连晋州城都出不去了。”
何广全自然知道,裴云照在这里养了兵,这位置还是他选的,可他从来不轻看裴叙。
“殿下,我劝你还是听劝一点,若非是淑妃娘娘对我有大恩,在下现在早就已经离开了,是不是在这里浪费口舌和殿下掰扯这些。”
何广全这话说的不假,他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即便是离了裴云照,转身投向太子麾下,太子也会接纳他。
若不是这样,裴云照也不可能带着他出来,更不可能由着他捂着自己的嘴,到如今还不责罚他。
“我知道你有才华,你为人傲气,看不惯我,可没办法,我投了个好胎,我娘是淑妃,我爹是皇上,我注定要站在万万人之上,哪怕夺嫡失败,我也有个王爷可做,他裴叙再厉害又如何?他的爵位不过是我的退路而已。”
裴云照的确有自傲的资本,可是他看不清局势。
何广全很明白,如今表面上,是太子他还有五皇子同争皇位,那陛下为何如此忌惮裴叙,甚至不惜一切的打压他?
自然是因为裴叙,很有可能做出他们不敢想象的事情。
或者说当初陛下做了什么,所以如今才会如此的防备裴叙。
这都是陈年往事,更是秘辛,何广全当然不得而知,但他不是没有脑子。
“殿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如今帮你是为报恩,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你而去,但是你也要听劝,要不然,你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何广全为了养兵,不知费了多少的心血。
他不怕裴云照是个昏君,只要裴云照登上帝位,允诺给他相位,他可以继续保裴云照的江山无忧。
何广全自觉有这样的本事,因此他没有放弃裴云照的打算。
只是裴云照这样不听话,让他有些没耐心。
“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几天避一避他还不行吗?随便他怎么折腾,我都不出门。”
反正他在这里住的还挺舒心,就算不出去也不会觉得无聊。
何况裴云照原来也没有打算出去,外面一片流民,出去了也是影响心情。
灾情的事情有裴叙处理,他只要在这里待着做吉祥物就行。
离京的时候,母妃嘱咐过他,他只要在这里不出错就行,其他的都有裴叙,他没有必要费心费力。
裴叙就算有再大的功劳,父皇也不可能再重用他,只会将这功劳挪到他的头上,他这是坐收渔翁之利。
裴云照虽然脑子转不过来,但是坐享其成很有一手。
“不过你给我盯好了裴叙,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事,坏了我的大计,那你就不能再拦我了。”
裴云照有心想杀了裴叙,他早就看裴叙不顺眼了,何况,若是裴叙死在这里,那么他身边的美人自然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纵然的美人已经大了肚子,但别有一番韵味。
裴云照想到顾娇容,就有些理解为何有些人喜好人妻了。
人妻有人妻的好啊!
“你去给我找几个舞姬来,我在这宅子里待的闷得慌,也没什么解闷儿的。”
裴云照在京城的时候奢侈惯了,来到这里也不愿意屈就自己,这宅子要住的好,身边也要有美人相伴。
何广全只觉得裴云照是个做昏君的好料子,但也不再劝他。
在这里与美人厮混,总比出去闯祸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