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迟子车
戏台之上,角色尽情演绎。
台下观众叫好不断,称赞连连,这一出戏叫做《巫山情》。
顾娇容却没了初入梨园的兴奋与新鲜,而是垂眸思索。
这出戏的确是新编的,故事也比以往不同,讲的不是忠孝义,而是男女之情。
剧情大胆新颖,与这个时代天然的有些不契合,倒有些像她前世看过的小说剧情。
“容儿是不喜欢这出戏吗?”
裴叙对听戏一事,也是兴致缺缺,若不是为了带顾娇容散心,他是不进戏园子的。
顾娇容摇头,笑的端庄。
“这戏很好,只是妾身有些累了。”
她并不希望这个世界再出现穿越者,哪怕是个无害的人。
毕竟,世界的每一环都很重要,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这个世界的走向就会改变。
她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不想做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顾娇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担不起改变世界的重担。
“累了就不听了,我带你回去。”
裴叙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不是在宫中,他想横着走,也没人管得了。
顾娇容却拒绝了,她的眼睛里似是含着如烟轻愁一般,但脸上又带着期待。
“王爷,妾身想见一见写这戏曲的人。”
她要判断,这世界可是还有其他隐藏的更好的穿越者。
毕竟,算上她已经有了两个穿来的,一个重生的,再多一个也不算多。
而且那两个一个死了,另一个……
即便没死,看裴叙的反应,应当也是离开这个世界了。
顾娇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靠什么平衡的,若是真的有那么多穿越者,那,这个世界是真的存在吗?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错误认知,因此要去验证。
活着是她的目的,但绝不能成为唯一目的。
裴叙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我派福安去请。”
他没有过多的问及原由,总归顾娇容不说,也是有她的理由。
有裴叙这句话,顾娇容便放心下来了。
而且她猜测,如果这人要真是穿来的,应该也是个文科生,搞不来什么化学反应,也不能像沈昭华一样拿着火药制造法找靠山。
写戏文的想必是不在梨园之内,顾娇容要见,须得等上一等。
裴叙把玩着她的葱白玉指,斜倚在雕花木椅上,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模样。
顾娇容却难得升起几分期待,这份期待不是即将见到老乡的期待,而是对秘密的探究欲。
这位戏文先生若真是穿越者,那藏的还真挺深的。
如果不是顾娇容看遍各大网站,也不觉得这戏文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不是土着,更没有听过这个时代的戏。
“王爷,福安能请到吗?”
顾娇容不知这个疑似穿越者是男是女,亦不知对方是怎么来的,可有目的。
裴叙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深。
“容儿放心吧,你想见的,不论如何我都会让你见到。何况,这是京城,想找一个人易如反掌。”
这个人不是藏的好,而是存在感太弱了。
顾娇容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想法。
就像她一样,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仓皇的隐藏着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打消见此人的念头。
她勾唇笑了,声音越发的软而透着乖巧。
“王爷这样说,妾身就放心了。”
顾娇容将目光放到了戏台上,古代尊卑分明,戏子乃是下九流,社会地位很低,而写戏文的人,若非爱好,亦是没有家世又考不中功名的读书人,靠着笔墨养家糊口。
那么,这个疑似穿越者,该是什么原因?
《巫山情》即将唱完,福安才领了人过来,是个高挑的读书人,脸色惨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见到顾娇容时,眼眸里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又低下了头,不敢乱瞧,似是怕冲撞了贵人。他看起来生活过得很是一般,粗布的衣衫洗的有些发白,而他的袖口被磨得起了线头,读书人的棱角与傲气,应是都被磨平了。
“看到我,你很惊讶。”
顾娇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像是同许久不见的老友闲聊。
“小人出身低微,靠给人写几个字勉强糊口,今日有幸难得见到贵人,竟是如此明艳,难免有几分惊讶。”
男人的回答滴水不漏,甚至带着隐隐的讨好。
若是叫旁人看到,只会说一句:这副谄媚的模样可真给读书人丢脸,读书人的傲骨全被他丢了喂路边的狗。
“抬起头来。”顾娇容的声音慵懒,但命令之意十分明显,与其他出身尊贵之人的态度无异。“叫什么名字?”
她的目光锐利如剑,细细打量着下首之人。
眼前这人身上并无一点现代人的痕迹,不像她,刚穿来时,漏洞百出,好在身边只有个傻白甜月颜,好糊弄的很。
“回贵人的话,小人迟子车。”
迟子车战战兢兢的回答,他不敢抬眼看顾娇容,毕竟她身边的肃亲王,可不是好惹的。
每年一出戏,每月见六人,眼前的女子已经是他今年见的第三十九人了。
顾娇容随意的点了点头,“不必如此紧张,我今日请你来,只是觉得这戏听着有趣,这才想见一见写戏文的人。”
她的回答与前三十八人并无二致,迟子车垂眸应是。
“劳烦你跑一趟了。”
谈话到此结束,迟子车拿着赏银离开了。
顾娇容的表现稀疏平常,任谁也看不出她另有目的。
裴叙在此期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不是没有脑子,但他愿意信任顾娇容,也有耐心等她开口。
这样的心思虽不明显,但顾娇容不是看不出来。
顾娇容端着茶盏,喂到裴叙的唇边。
“王爷就不问问妾身,为何要见这人?”
她的声音娇的不行,听着就像是撒娇,哪怕她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裴叙握住她的手,没有让茶盏再往嘴边送。
“容儿想让我问吗?”
他深邃的眸子锁着顾娇容,叫她无处可躲。
幸而顾娇容没有躲开的打算,她就这样与他对视着,微微上扬着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