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龙尾巴
只见那只修长的大手，在地上一笔一划流畅地写出来一句话：【你先在秋平狱待着，后日我再来，会带来一车甘蔗，希望到时你能做出来你所说的白糖。】
何淼蹲在对面，看地上的字有些困难，但他们直播间有王教授刘教授等人啊，几乎是这边的章少府写一个字那边就翻译一个。
再一个，隶书与楷书已经没什么差别，且现在是秦始皇统一文字之后，虽然有些繁体的现代网友们写不出来，但繁体字是简体字的妈妈，这打眼一看还是能认出来个大致意思的。
【秦朝已经有甘蔗了啊？】
【刚网上搜索回来，秦朝的时候的确已经在岭南地区有甘蔗的种植，不过这个范围和数量还有甜度，都不能跟现代相比。】
紧接着，一个名叫白雪冬的网友发出的专业评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是的，那时的甘蔗可能还是一种很稀罕的植物。咱们国家的制糖技术虽然很久远，但在历史上咱们的制糖业似乎一直不是很发达。我国有明确记载用甘蔗制糖的书籍是在《新唐书》，说在唐太|宗时向印度的摩羯陀学习“熬糖法”。后来的《天工开物》《本草纲目》都有记载糖霜的制法，然而明清比较流行的霜糖基本上来自南洋。】
【又有研究糖的专业大拿出现了吗？也就是说，在秦朝可能还没有蔗糖出现？但是看章少府的表现，不像是没有听说过白糖啊。】
白雪冬：【我以前查找过的专业书籍，有文字记载的糖，在秦汉古籍上都没有。因为资料缺失，业内都推断糖在我国是在三国到唐朝时期出现的。但一切都没有活生生的大秦，向我们展示出来的确切。】
俞飞飞正在吃早餐，以前他这个点根本起不来，都是踩点上班路上啃个三明治，现在为了看何淼的穿越直播，特地定了铃声，六点起床。手机一有推送他就打开看看，保证那头直播一开他马上能进入直播间。
一边看弹幕讨论一边看直播，发现问题，马上腾出手打字。
爱吃煎饼的鱼：【不对，如果秦朝的甘蔗甜度不够，淼淼刚才吹得那个白糖制法不就要打折扣了吗？】
【其实说到种地，继承了老祖宗爱种地基因的我们，真的是经验充足，不就甘蔗甜度不够吗？都不用农学专家，我都知道该怎么提升甘蔗甜度，用鸡粪肥地，甘蔗保证会很甜。】
【不需要改良品种的吗？】
【我只担心淼淼的白糖震惊不了秦朝土著，会被他们给送到骊山修秦始皇陵啊。】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主播去骊山修皇陵的话，我们岂不是能看见秦始皇陵的真容了？】
手机前的网友们：———
【村口二蛋，你不是二蛋，你丫是狗蛋吧。这么损的想法也能让你想出来，淼淼你别怕，我其实也觉得这家伙说得有道理。】
何淼看的一阵无语，这届网友真坑货本质，不过他也被他们提醒了，担心因为甘蔗不行自己做出来的白糖偏少会被章少府抛弃，小心翼翼地写出来自己的忧虑：【我听以前家中的老人说过，山外的甘蔗不够甜，所以可能一车甘蔗，做不出来多少糖。】
这是他自己的意思，面前有人也没办法叫王教授给他写成隶书发弹幕然后照抄，他就直接书写了，而且有些字写的还是简体。
何淼还算认过繁体字的，他是学文的，会经常看一些专业读物，看过繁体字的，认不全但知道。现在就突然领会到那句话“你学会的东西永远不会辜负你”的含义。
看到他这行字，章少府忍不住又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何淼，似乎在忖度他这白糖制作方法是不是为了逃脱罪责而夸大其词瞎说的。
何淼求生欲超强：【虽然可能量小，但一车甘蔗做出来一筐应该是可以的。】
【淼淼也太可爱了吧，但是我为什么感觉他在说一些虎狼之词？】
【我也！】
让网友们惊叹的是，他们能因为简体字大概认出来作为【妈妈】的繁体字，直播镜头里那个秦朝土著章少府，他竟然也能从何淼写出来的半简半繁的后代字看明白何淼表达的意思。
章少府点了点头，写下：【只要能做出白糖，我便收你做家臣。】
何淼以及直播间网友们都松口气。
【就知道章少府是个心软的人，外冷内热，魅力值max】
【章邯看起来很睿智，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看出秦朝处处涌动的乱象，大一统初期的理智清醒人，是很难做的，难怪会酗酒烂醉。不过幸好他遇到了我们淼淼。】
在网友们都为何淼终于要有稳定生活而欢欣鼓舞的时候，位于j省南部的一座小县城的红砖小院内，老人在薄薄白雾中起身，拿着手机回到屋里。
将手机放在书桌上，打开了自己偶尔会记一下心得的笔记本。
放在键盘上的双手有些颤抖，因为老人意识到这个秦朝的直播间，可能将开启很多被后人遗忘掉的祖先的荣光。
糖如果实在秦朝的时候就出现的，那么他们那时候是怎么制糖的。
是后人猜想的晾晒法，还是熬煮法？
秦朝。
章少府写完那句话就站起身，说：“县尉何在？”
老老实实小心翼翼躲在精良秦兵后面的赵县尉瞬间浑身绷紧，挡住他的那些个秦兵唰啦分开，露出他整个人。
赵县尉噗通跪着，膝行上前两步，便又停了下来：“章，章少府有命，下官谨遵。”
【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个赵县尉在面对章少府的时候，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们刚才都在看章少府写字，这家伙一定是被亲兵们威胁了。】
【不无可能哦，竟然抓了酗酒的大boss，要不是有我们淼淼的白糖打岔，有他好受的。】
【只有我好奇在秦朝酗酒也算一项罪名吗？不给我看到恢宏的咸阳城，我将一直保持对对这场穿越直播真实性的怀疑。】
【你可真杠，国家爸爸派给淼淼的后援都没看见吗？】
【我想知道的是，秦朝那时候的酒最多十几度吧，想要喝醉得喝多少？】
【酒量不好的人一瓶啤酒就干晕了。】
【都别吵，看王教授的翻译。】
王清源：【吏：章少府，，遵。章少府：让他在秋平狱，做卒。】
网友们挠头，难道这个直播间以后要改名叫【王教授带我看图写话】？
赵县尉看着被章少府指到的何淼，忙不迭的点头：“诺！”
路不小：【激动jpg，我听出来了，这个字是诺。】
【看来咱们的考古界还是很靠谱的，秦朝时下面答应上面的时候都说诺。】
【这句话的关键，是不是淼淼一下子从鱼肉变成刀俎啦？】
【恭喜淼淼，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了，这算一下子飞升了，快把运动鞋抢回来。】
【还没搞明白淼淼鞋子怎么穿的秦卒哭晕在厕所。】
【话说昨晚上我还做梦梦见主播被秦朝的狱卒给剁了一只脚，这可算是看见晴天儿了。】
何淼还有些愣愣的，他这就成卒啦？
“章少府。”
按照现代汉语国际音标说出来的这三个字，很生硬别扭。
安排好何淼正准备走的章少府停下回头，高大的身躯逆着东边的朝阳，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毫不意外的，何淼面前又出现一片舔屏的弹幕。
“我已赦免了－－－”想到这少年不熟悉秦语，章少府重新屈膝蹲下，留下来一行字，“我已经赦免了你之罪，暂时任命为你为秋平狱卒。”
弹幕：【啊啊啊啊啊，看他屈膝的样子，感动到爆，他在迁就不会说话的淼淼诶，感觉章少府内心一定是个非常柔软的人。】
这条弹幕引起了广大网友们的赞同。
何淼写字：【那我能做什么？】这两天总不能让他吃白饭吧。
章少府看向赵县尉，说道：“找个老卒看着他，只要不逃走，随意他做什么。”
赵县尉笑着点头，看何淼的眼神跟看大宝贝似的。
这次说完，章少府就直接起身走了。
秦兵合拢跟上，何淼就只能看见章少府半颗脑袋和发髻。
刘善本一拍桌子，激动道：“这人是秦始皇。”
其他人看他：“怎么看出来的？”
刘善本顿了顿，道：“感觉出来的，他身上有视众生一同的王者之风。章邯作为一个武将，绝不会给人一种王者的大权在握游刃有余感。这秦吏之所以比刚才更紧张，我猜一定是从什么细节上，发现了这位章少府并不是章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