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一年之后, 新型抗癌药已经通过各项实验，即将上市。
此时的何芮也已经调养好身体，叶谨行和孟白为她最好的医生, 准备动手术。
当时何湛在外地拍戏, 收到消息后连夜请假赶了回来。
“我妈怎么样了？”何湛摘下口罩，喘着气问。
孟白：“准备开始做手术了，你进去看看吧。”
何湛问清病房后，立刻奔了过去。
此时的何湛, 已经不是一年前初出茅庐的何湛了。
唐导的《泸沽》一片, 让他斩获第21届金影奖最佳男配角, 一时名声大涨。
加上天河优先将资源倾斜给他，现在的何湛只差一部主演的好片子，就能稳固一线地位。
每当何芮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 总是会骄傲地同病房里的其他人说：“这是我儿子！”
开颅手术有风险, 哪怕再好的专家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因此，手术之前, 何芮一直想见何湛一面。但是听说何湛正在拍电影, 她想了想，还是没打电话过去。
还是叶谨行通知的何湛。
他想，如果他是何湛的话，应该不希望在至亲有危险的时候, 所有人都瞒着他。
很快，何湛抹着眼泪出来。
“谢谢。”何湛朝着两人郑重鞠了一躬, 哽咽着说：“我妈性子犟, 这么大的事都没肯告诉我一声。谢谢，真的谢谢。”
孟白看着这个比他小十多岁的表弟哭到几乎说不出话，他开口安慰道：“国内最权威的几位专家都在, 专家说已经把手术风险降到最低了，你别慌。”
说是这么说的，叶谨行却看到他垂在一旁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轻颤。
何芮于孟白而言，几乎比他的母亲还要亲。
他怎么可能不慌？
只是孟白终究比何湛年长不少，如果连他都表现出慌乱，那何湛就真的得六神无主了。
于是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扛着。
医生准备将何芮推进手术室，何湛就一路跟过去，在到了门口，才不得不停下。
叶谨行握住孟白的手也跟着过去，一路用力攥紧。
在场的三人当中，就属他是最平静的。
一来，何芮与他并没有什么实际关系，只是因为孟白在乎，所以他也爱屋及乌。但要说在意到能让他失了方寸，那也没有。
二来嘛，他相信自己，也相信那些专家。
“手术时间很长，你们先去休息会儿吧。”
何湛蹲在手术室门口，低着头没说话。
孟白则是摇摇头，小声说：“忙了一天，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还有事。”
合着明天要去谈合同的人不是他咯？
叶谨行又无奈又心疼，扶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等芮姨出来，需要做肌肉按摩。你们总该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吧？”
一听到等何芮出来之后，何湛如梦初醒。
他抹干眼泪，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对，等我妈出来”
何芮摸出手机，搜索病人术后能吃什么、吃什么好，又有哪些禁忌。
对这些了如指掌的叶谨行并没有拦着他，总得让他有点事情做，不然他会控制不住去想，然后越想越慌。
这种时候，最是不能闲着。
叶谨行对他说：“先起来坐着，你要是感冒了，还怎么照顾芮姨？”
何湛回过神，抱着手机站起来。
他坐在另一侧的长椅上，手上不停。
而孟白，面上看不出情绪。
叶谨行却看到，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座椅。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孟白摇头。
“你先去把堆积的文件处理好，腾出时间好陪着芮姨。”
孟没再拒绝。
亲人做手术的时候，让人家去工作。
这种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对孟白来说却是适用的。
叶谨行的话，就像给他塞了一颗定心丸。
潜台词就好像在说，何芮一定会没事，一定以及肯定。
他的这份淡定，也确实让孟白的紧张退去不少。
叶谨行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又点了几个开胃小菜。
然后下去一趟拿了笔记本电脑，顺带买了几瓶牛奶。
孟白拿到电脑之后，让韩特助把所有文件的电子档都发给他。
他逐条逐条看着。
叶谨行则是在一旁盯着，防止出现纰漏。
孟白处理的每一份文件，于天河而言，都至关重要。
他盯了半天，才发现孟白处理得很好。不但没有出差错，而且速度还要比往常快上不少。
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他的大脑反而更加清明。
叶谨行的手机里装着一个办公软件，账号是孟白的。信息实时同步。
闲着也是无聊。
他点开最底下几个不是那么重要的文件看着，然后留批注，等着孟白做二回处理。
这是他们俩的习惯了。
因为孟白基本上事事亲为，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也就是叶谨行来之后，他才有过几回准点下班的时候。
有一次，孟白为了早点回来，白天几乎是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回了家吃完饭，倒头就睡。
怎么叫也叫不醒，手里却还拿着文件。
从前叶谨行都搞不懂，孟白是怎么把自己忙成陀螺的。
当年他接管万阅的时候，万阅的规模要比天河还大那么一点点，叶谨行虽然也是从早忙到晚，但他也是准时下班。
没那么重要的文件，交给底下人做，他心里有个数不就好了？
偏偏孟白不肯，他宁肯自己累一点，也不想把这些可以影响到公司的东西交给外人来做。
叶谨行处理这些业务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想着自己应该不算是外人，就把每份文件重新打印了一份，写出他的解决方案仅供参考。
孟白似乎对他格外信任。
把每份文件从头到尾都看完之后，孟白动也没动原文件，拿着他写的就直接去执行。
从那之后，孟白几乎再也没加过班。他会在忙不过来的时候，用寻常的语气让他接手。
这种亲昵，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寻常。
似乎也是在那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个新的进展。
看完两个文件之后，外卖到了。
叶谨行把牛奶插好，递到到孟白嘴边，孟白从善如流吸了几口，目不斜视敲着键盘。
吃完饭后，把文件都处理好，已经天黑了。
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熄灭。
叶谨行拿出手机看小说。
最近他接了一个盗墓的剧，还是反派，就是不是人而已。
一旁的何湛始终沉默着，他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何湛也不肯离开，就那么静静坐着，看着手术室外的灯，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谨行靠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小眯了一觉，醒来后就挪了地方。
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叶谨行还懵着。
此时，房门被打开。
孟白手里提着热水壶，另一只手上拿着盆和毛巾。
“醒了？饿不饿？”说着，孟白倒水给他洗脸。
叶谨行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发现他现在心情不错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测。
“芮姨醒了吗？”
“嗯，醒了！”孟白说着说着，脸上挂上轻松的笑，“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还多亏了你，才能找到这几位专家。”
此刻，他是真的能放松下来了。
叶谨行点头，擦干净脸后，看着孟白眼底的青黑，他起身，说。“先睡一会儿吧，后续的问题我跟医生来谈。”
“嗯，好。”孟白口中应道，下一秒，却伸出双臂，将叶谨行抱了个满怀。
“幸甚有你。”
叶谨行挑眉，笑，“那可不！”
何湛也是一夜没睡。
手术当天需要密切观察病人的各项指标，还要帮着换药水之类的。
叶谨行见到他的时候，何湛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一大圈。但眼神却是亮的。
明明已经将近三十多个小时没睡了，他整个人却精神得不能再精神了。
“炀哥，你来啦，快坐！”何湛起身，给他倒杯水。
名义上，他和孟白是表兄弟，因此，他也跟着喊叶谨行一声哥。
何湛本就对叶谨行有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好感，此时，在何芮无恙之后，他几乎是吧叶谨行当做至亲一样看待。
“我跟医生们聊过了，芮姨的问题不大。后期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静养了。”
“好，”何湛说着，欲言又止看他，“炀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叶谨行问是什么。
“就是剧组那边，我可能去不了了，能不能先解——”约。
何湛这次接到的剧本，是一部冲击国际金奖的文艺片。
对方是看在唐导推荐，并且有天河投资的份上，才决定启用何湛做男一号的。
“剧组那边你不用担心，老孟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你一个月之后回去。”
何湛愣在原地。
这部电影是他争取了很久才争取到的，就这么放弃，不是不心疼，也不是不可惜。
但这些在和陪伴母亲之间，都无需细想，何湛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或者说，在他这里，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选项。
未来也不会更改！
“好好照顾芮姨，也好好照顾自己。公司还等着再捧出一个国际影帝当招牌呢。”
何湛颤着唇，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想，这辈子是真的不一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