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她入府的第一夜,他们就已经做了真夫妻
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苏容妘也是在此刻意识到,裴涿邂敢让自己明目张胆来顶替,便是料准了查此事的薛夷渊会帮着遮掩。
她心中止不住的后怕,不知裴涿邂是否还有别的打算,她甚至在想他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刺客,许是根本不是薛夷渊能查得动的。
她的胆子早早在多年的磋磨中耗去了大半,剩下的亦被软肋牵绊着不得挣脱,可薛夷渊与她不同,他身上尚有少年人的冲劲儿,对他来说,裴涿邂便是玩弄权术的恶官吏,他为陛下做事,又岂能惧怕强权?
“陛下明察秋毫,妘娘受你欺辱被迫如此,定不会迁怒她!”
裴涿邂看他,便是觉得他勇气有余沉稳不足,行事之中尚透着股稚嫩。
他漠然开口,反问他:“是吗?若你这般有底气,为何方才不当众宣之于众,反而要跟着我们来此。”
裴涿邂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半点没把他放在眼中:“你想去与陛下回禀,尽管去说就是,我既敢如此,便自是有我的考量,但你已将这个机会错过,若方才你直接戳破,即便是动不得我,也能叫陛下觉得你是个大胆的,但是现在——”
他视线慢慢扫过四下里遍地的菊花,还能分出心神来略一赏看:“薛统领,我若是你,现下就该好好想想,今日从此处离开后,该如何再得陛下信任,而不是继续纠缠我的夫人。”
薛夷渊双眸怒瞪,握着剑柄的手亦用力到骨节泛白。
再开口时声音几近咬牙切齿:“妘娘她不是你的夫人,你少用言语轻薄她!”
“薛统领,她已经是了。”
早在她入府的第一日夜里,他们便已经做了真夫妻。
薛夷渊看向垂眸立在一旁的苏容妘,低地唤了她一声。
“妘娘,你说句话。”他声音都有些暗哑,压抑着的不甘与恼怒在面对妘娘时,倒是成了委屈与心疼,“我带你走,你不用听他的,不去与他演什么劳什子的夫妻。”
苏容妘缓缓抬眸,对上了薛夷渊那双似幼犬般等待她选择、靠近的眸子,心绪却是一沉再沉。
她又回眸看了一眼裴涿邂,他亦在看着自己,带给她的压迫之感仍在,好似她一旦点了头,便是将薛夷渊推入深渊。
这些事听来听去,她也明白了个大概。
当初新帝龙袍加身,他需要在前朝旧臣中扶持出自己的人,裴涿邂便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步步走到今日,但新帝坐稳了位置,早便不知在什么时候便动了削弱他的心思。
薛夷渊是明面上用来打压制衡他的棋子,许是在薛夷渊之前还有旁人,在他之后也一定还有其他人,但因为新帝的有意指向、因她的存在,他已经将裴涿邂惹恼了。
若她此刻真的与薛夷渊走了,坏了裴涿邂的事,日后薛家又如何会有安生的日子?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忍去看薛夷渊:“我还是……先不走了。”
薛夷渊急道:“妘娘!”
裴涿邂闻言,眉眼之中笑意更浓,便见苏容妘温声安抚道:“你先回去,查案要紧,我如今在裴府没什么的,裴大人也已答应过我,等我嫡妹回来,我就能带着宣穆离开京都。”
裴涿邂眸中笑意稍稍收敛了几分,视线挪移到她腹上。
她还想着走?哪里还能走得掉。
薛夷渊恨恨看了裴涿邂一眼,咬牙道:“妘娘,他说的话你岂能当真?”
苏容妘深吸一口气:“你若是想帮我,便快些将嫡妹寻回罢。”
只要嫡妹回来她便没了用处,看如今裴涿邂的态度,定是不会让嫡妹在裴家太久,嫡妹自身都难保,哪里还会胁迫她?到时候此案也能了结,再没有什么其他牵扯,她定能带着宣穆回杨州去。
她还记得臧择说过,故人重逢,她想,即便是阿垣的魂魄归来,也得是要回到杨州寻她的,她在京都怎么能行?
薛夷渊却是难以接受她的决定,他急道:“妘娘,你可知岭——”
他险些没忍住脱口而出,但还是深吸两口气,硬生生将这冲动给压了下来。
他难以抑制地自责起来,若是早知有如今这种局面,他应该自小就习武读书,而不是醒悟太晚,蹉跎至今才只是千牛卫中的一个,面对裴涿邂时如同蚍蜉撼树,让妘娘根本不敢选择他。
他立在原地,再难言语出一句来。
裴涿邂却也是看够了他们两个互相牵挂的模样:“薛统领想说的话若是说完了,还是早些离去罢,莫要耽搁了我与夫人游园赏景。”
薛夷渊看着妘娘站在他身边,双眸被刺的生疼,却也只能将长剑回鞘,秋风似将他与妘娘之间生生拉扯出分界来,将他越推越远,再靠近不得。
他只能转身离去,就好似那日在小宅院之中,妘娘亲手将那木门关上,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裴涿邂缓步进到凉亭之中,随意坐在石凳上:“来人,去送一送薛大人。”
彼时偌大菊园之中唯有他与妘娘两人,他见妘娘还盯着薛夷渊的背影出神,忍不住冷声道:“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可看。”
苏容妘慢慢收回心神,没回他的话。
裴涿邂眉心微微蹙起,妒意一点点攀升上来,他轻笑一声:“既这般舍不得,怎得不同他离开,反倒是人走了,在这当着我的面与他依依不舍。”
苏容妘这时回过身来,一点点往另一处石凳旁靠近。
这个时候的石凳怕是有些凉了,裴涿邂想着先叫人寻个垫子给她,却听她开了口。
“这世上,除了宣穆,便只有薛夷渊在意我的生死安危,我若是为了离开而不计后果的利用他,实在心中难安。”
裴涿邂的思虑一顿。
合着在她心中,这世上在乎她的人,就只有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个碍眼的薛夷渊?
他被气得冷笑两声,却觉得喉间苦涩的感觉随着秋风吹入肺腑之中,连带着他整个胸膛都牵扯着发涩。
他是不是也要叫她尝试一下,若她不得他看重照顾,如今将会如何。
可看着她要坐在那微凉的石凳上,他还是忍不住眉心一跳,抬手拉上她的手腕,带着她旋身立于自己双腿间,他长臂环上她的腰,将她揽抱到面前的石桌上,将自己的宽袖袍为她垫在身下。
苏容妘被他接连的举动惊讶地低呼叫一声,下意识便要挣扎,却见裴涿邂直接站起身来,叫她的视线随着一点点抬起,直到抬头去看他。
他那双墨色的双眸似含着嘲弄:“你就这么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