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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可以叫的再大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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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涿邂冷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未曾等苏容妘有所反应,驾马车的小厮便已经上手将脚凳收走。

    宣穆急道:“求姨父叫娘亲上马车罢,回去的路那般远,娘亲如何能走得回去?”

    裴涿邂坐在马车之中不为所动,似是真动了怒一般,怨怪他们母子在外丢了裴家的颜面。

    眼见着他不容情,宣穆就要下马车去同苏容妘一起,但车夫这时候却已经挥动缰绳,马车顺势向前走着,她只来得及抓住马车帷幕,可手刚刚触碰上,又从指尖滑走。

    她紧跟着跑了两步,可身上华贵的衣裙却限制了她。

    “娘亲——”宣穆身子小,恨不得直接从马车车窗越出去。

    可裴涿邂却是按住他的肩膀:“你可以喊的再大声些,将别院中的人全引出来。”

    宣穆当即怔愣住,动都不敢再动。

    苏容妘急得咬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暗暗道一句:“我说不上了吗?狗脾气。”

    她重重叹气一声,幸而附近只有别院门口的小厮看看热闹,叫她显得没那么难堪。

    锦段的布鞋确实柔软好看,却是比不上纳了厚底的,不过是多走了一会儿苏容妘便觉得连着腿都跟着酸疼。

    马车之中的裴涿邂闭着双眸,宣穆心里着急,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解与痛色。

    “姨父,归根结底是我在学堂之中生的事惹了县主不快,应当我受罚才对,姨父让我把娘亲换回来罢。”

    他眼眶都红了,却仍旧捏着自己的衣角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裴涿邂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性子,需要磨一磨才好。”

    既然对她好些,便要叫她生出那些误会来,那便直接如她所愿。

    宣穆咬了咬牙,心中的愤懑叫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娘亲的性子如何,才不要你来磨!”

    裴涿邂冷眼扫过去,嗤笑一声:“你还真随了你娘亲,之前还与我恭敬有礼,如今倒是原形毕露。”

    宣穆执拗地盯着他:“裴姨父,我是敬重您佩服您的,可娘亲与我而言比命都重要,更比那些敬重佩服重要的多。”

    他对裴涿邂颔首,眸光认真而坚决:“姨父的恩情我断不会忘,只是宣穆今日不得不违抗您,眼睁睁看着娘亲因我而受辱,我做不到。”

    言罢,他似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一狠心就要往车下一跃,大有一种壮士断腕,以命全孝心的架势。

    马车不高,跳下去也没什么,只是向前跑动着的马车若是就此跳下去,即便是大人也扛不住,更何况壮士尚且年少。

    裴涿邂只是略一抬眸,抬伸便提着宣穆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

    “胡闹什么?”他的语气很轻恨淡,在绝对的压迫与力量面前,本就弱小的宣穆在对比之下要更弱小些。

    “受辱?你与你娘亲吃穿用度都在裴府,我不曾短缺过你们半分,你如今的先生亦是京都、乃至天下最好的,连太子都不曾有资质首受其教导,这种日子怕是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去享,如今竟说成是受辱?”

    裴涿邂冷笑一声:“莫不是,今日叫她走上几步就是受辱了?”

    宣穆衣领被他抓住,根本挣脱不得,他急了,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尽数上涌:“可我们根本不想住在裴府,恨不得立刻走才好!我娘亲夜里总带着一身伤回来,这福气我才不要!”

    裴涿邂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宣穆闭口不言,既知晓挣脱不得,干脆直接放松了力气,直挺挺坐在地上。

    “裴府之中有人欺负你们?”

    宣穆还是不答。

    裴涿邂眉心蹙得更紧,沉声威胁道:“若是不说,那我干脆就此将你娘亲撵出裴府去,省得她每日过的艰难,至于你,便留在我身边,彻底与她分开就是。”

    他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的威胁:“就是不知在京都之中,你娘亲会不会前一步出了裴府的门,后一步便横尸荒野。”

    宣穆被他的话吓到了,想要开口反驳,却是在对上他带着压迫的探究视线时,本就不多的底气也顿时散了。

    “我也不知,我问了娘亲,但她不说。”

    裴涿邂双眸微微眯起,也是觉得苏容妘若真有什么事,必定会瞒着宣穆。

    他思虑一瞬,倒是找到了询问的重点:“你们其实并不想留在裴府是不是?那为什么还不走。”

    宣穆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当然想走,可我也不知为何现在不能走,我问过娘亲,她只说若是要走,最快也得十个月。”

    十个月,为何是十个月?

    是与什么人有了什么约定?还是说在裴府是为了要躲避什么?

    诸般可能太多,裴涿邂不好确定,但彼时要做的却是不能打草惊蛇。

    他将拉着宣穆衣领的手松开,声调也缓和了不少:“我竟不知,你们过的这般艰难。”

    他在宣穆肩膀上拍了拍:“你娘亲也不容易,我今日确实不该将她扔下。”

    言罢,他提高了些声调,命令驾车的小厮调转马车回去将苏容妘接上。

    宣穆有些惊讶地难以回神,裴涿邂则是道:“你娘亲是个要脸面的,等下接上她,你记得莫要将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告诉她,免得她以为我是怜悯她才如此。”

    宣穆抿了抿唇,没应他的话。

    裴涿邂故意道:“方才那些话,你娘亲定是嘱咐过你不准同旁人说罢?你这般告诉了我,定是要让她生气,我答应你,不将此事告诉第三个人知晓。”

    几番话说下来,又得了他的承诺,宣穆自是被他蛊惑,即便是心里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点了头。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苏容妘走得累了,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一边歇息一边想。

    干脆就在不动了,等遇到人,就把自己发钗耳铛抵出去,换个什么马车驴车都好,再这么走下去,累成什么样暂且不说,若是再迷了路可不好弄了。

    可就这般想着,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再看过去,便是有马车奔她而来。

    可瞧清马车模样时,她陡然怔愣住,怎么是裴涿邂的马车?

    她坐在原地没动,眼看着马车向自己靠近后停下,而后从上面下来个似寒玉雕琢的郎君,垂眸睨着她,而后伸出手:“愣着做什么,还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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