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收亲姐妹入囊中
整个屋中唯剩下裴沉菱气恼至极的声音。
裴涿邂站在长姐面前,愈发得从她一次次的不可理喻之中,将对她的耐心逐渐磨去。
长姐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思虑一番,却发现自己这一路走的太急太险,竟是忽略一日日壮大起来的权利给长姐滋养得愈发古板偏执。
“长姐,苏氏如今是我的妻子,你要将她撵出去,无论是说气话,还是真打算如此,你可有想过若传出去我会如何。”
裴涿邂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仰视长姐的弟弟,他如今已长出了能将裴府全然护住的繁茂枝叶,看向长姐时,他需要将眸光放低些去偏就她。
“裴苏两家的亲事,几年前便已经定了下来,婵娘为了这门婚事,及笄后又等我三年,将人撵出去,又是哪里来的道理?”
裴沉菱自是不知弟弟心中的思绪,只是觉得自己身为长姐的地位被动摇,更是在二妹面前被驳了面子,脸上挂不住。
“你又说这些话,她想要攀附裴府,既是想等爱等,那便由她等去,与咱们何干!”
裴涿邂淡漠道:“当初长姐也是赞同这门婚事的,难道就没起攀附之意?”
当初新帝刚攻入京都之中,前朝旧臣的地位尴尬至极。
新帝巴不得能冒出几个不怕死的,主动送上来给他杀鸡儆猴,前朝旧臣在风骨与全族性命之间摇摆不定,等着有人起头臣服,好叫他们能在对新朝软下膝盖的同时,还能将心中的不忿撒到起头之人身上。
当年裴涿邂不过十岁。
他见识过当初那场腥风血雨,也亲眼看着父亲为了所谓的气节撞柱而亡,当初他只能撑起裴家门楣,率先同新帝低了头。
他那时起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脊梁骨无时无刻不被人戳着,他自小蛰伏,一步步做出功绩走到如今的位置,可遥想当年的苏府可是朝中新贵。
苏家无名无权,唯有钱,这种人才最是能叫皇帝安心,也更能打动皇帝的心,当然,也最是让人瞧不起。
裴家要重新扎根站稳,长姐嫁到了前朝旧臣齐家,而他则是与这位新贵定了亲。
如今风水轮流转,朝堂稳定再不只是需要钱,苏家家产早已被搜刮大半、入了仕途,更是再拿不出那样的钱,故而这婚事的存在,只剩下反复提醒着众人,河东裴氏的麒麟子,曾向这样阿谀谄媚的人家低了头。
裴沉菱伸手抚着胸口,唇都气的发颤,胡搅蛮缠道:“你是在埋怨我?”
裴涿邂无奈叹气一声:“我只是希望长姐莫忘来时路,局势万变,既已结成两姓之好,又何必再起争端。”
裴沉菱却是有她自己的一套道理:“再是万变,陛下这般重用你,当今世上谁人能越过你去?即便是上面那位置换了人坐,第一个要拉拢的那也得是你。”
“长姐慎言!”
“你是我亲弟,我与你说话还要慎言不成?”裴沉菱瞪着眼睛,“你说什么苏氏等你,那等你的人还少了?我早就说过让你赶紧娶妻,若是早年间有妻有子,如今为太子三子选伴读,你的孩子自会被选上。”
裴沉菱大有她自己的一番壮志难酬:“旁人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母亲不争气,生了我们姐妹几个在朝中也帮不上你,你若是再不抓紧开枝散叶,日后你一个人,如何斗得过旁人一家子?”
裴涿邂立在门前,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夕阳的光打在他身上,拉长的影子却依旧搭不到长姐裙角的边。
她自诩是后宅中的统领,更是自以为将亲事的路走对了而将这条路更加奉为圭臬。
裴涿邂沉默不语,面上没什么神色时,冷肃的模样饶是裴沉菱也有些承受不住,她恼火的气焰一点点消了下去:“好好,你不喜欢听,那我不说就是。”
她觉得自己算是退了一大步:“你既不愿叫苏氏离开,那个苏家庶女你为何还留着?”
裴涿邂淡淡扫了裴浅苇一眼,裴浅苇吓的当即摇头。
这话可不是她撺掇的!
“你看她也无用。”裴沉菱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诸多事都是由她而其,坏了二妹妹的亲事不算,还险些连累了裴家的名声,实在是可恨,天黑之前立刻叫她离开!”
彼时那生出的私心已在裴涿邂心头盘旋许久,他冷声道:“长姐之前还想将她留着,好送去二妹未来夫婿府上做妾固宠,如今怎得倒是转换了主意?”
他漠然道:“长姐的道理愈发的歪了,若长姐回来便是这般乱发脾气胡乱指摘,还是多多留在齐府做大夫人罢。”
裴沉菱被他这话气的唇都在发颤,眼眶亦出了泪水来,指着他离开的背影说他狠心,果真是外嫁的女儿,连娘家弟弟都不愿护着,惹得裴浅苇好一通安慰。
另一边的苏容妘也是耳根不净,嫡妹面色阴沉道:“我料你也是在唬我,说好能叫夫君来留宿,夫君没来便罢了,倒是招惹的两个妾室来。”
那两个妾室是裴沉菱送过来的,都是貌美通诗文的良家子,甚至说……还是一对亲姐妹。
但此事在苏容妘心中是暗自庆幸的,她之前还想过,待她生下孩子后能离开,嫡妹不愿放人该如何,但如今多了这两个妾室,有人分了家主的雨露之宠,想来到时候她走了,嫡妹若是还不愿与之亲近,便有了推脱的借口。
裴涿邂得知此事时便即刻来见了苏容婵,却是没想到苏容妘竟也在。
他的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而后道:“听闻长姐送了两个人来,你收下了。”
苏容婵当即一副委屈模样,站起来俯了俯身:“长姐有命,我不敢违抗,原想着等夫君回来做主,可长姐身边的婆子催促着我给她们安排住处,又立刻准备了妾室茶,我、我也没法子。”
裴涿邂骨节分明的手攥的紧了紧,正是说起那两个妾室的时候,那二人便站在了门口。
虽说是亲姐妹,年岁上也差了两岁,但生的确实有五六分相似,双双对他俯身。
样貌相似的亲姐妹——
这是长姐的投其所好,也是这般直白地将他的心思摆了出来。
他似能想到长姐就站在他面前道:“你不是喜欢那个苏家庶女?世上又并非只有她们一对姐妹。”
他竟也有几分不敢抬头去看苏容妘神色,他不愿叫她察觉自己对她那些情愫,更不愿叫她以为自己是有收亲姐妹入囊中的癖好才对她在意。
当然,他也不愿看到苏容妘因担心自己被所谓的癖好看重而对他躲避。
可彼时苏容婵却开了口:“其实也只是两个妾室罢了,郎君哪里有不纳妾的?想来也是因我一直没有子嗣,长姐才心急起来。”
裴涿邂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但却避开未曾回应。
他只是道:“长姐此前以二女嫁一夫为耻,如今竟又送来此二人,当真矛盾的紧。”
苏容婵看着站在不远处颔首的两人,瞧着倒是乖巧,心里盘算着什么谁都不知。
她有心立规矩,自也是不想让她们姐妹二人齐心,故而她故意道:“若是夫君实在担心名声有损,等两位姑娘谁先有身孕,便将另一个给了银子赏出府去就是。”
两个姑娘头低的更厉害,苏容妘闻言也是心头一颤。
她与娘亲也是因这个缘由,才被苏府所弃的吗?
为人妾室,饶是已经生下了长女,但仍旧可以被随意撵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