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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肆无忌惮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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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肆无忌惮的悲伤

    十岁的男孩尿了床,基本等于社死厚葬。

    张三宁哭着说,早晚找人来强女干了我!

    我也不怕他,叉着腰霸气回怼——

    你还用找人?我又不是你亲姐!你有种敢动我一下试试!没种的怂货!

    我估计张三宁是听不懂,他那会儿还没发育呢。

    但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了,不挖,就只能发芽。

    之后暑假,张章要去弗罗里达州半个月,带了我妈和四喜。

    把我和张三宁留在家里。那天周末,菲佣休假回去了一天。

    张三宁翻出小本本,一条条对着跟我结下的仇怨。

    他决定找两个外面的不良少年进来,兑现一下当初吹下的“牛逼”。

    当然,他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只是跟人家说,进来偷点东西,回头去买烟。

    没想到那个还不到十四岁就已经长得有一米八高的黑人痞子一看到我,就起了色心。

    很多年后我想,张三宁脑子缺,应该是从小就缺的。

    见过引狼入室,还没见过狼来了迎着上去刚的。

    那会儿张三宁比我还要矮半个头呢,看着那黑鬼流氓要欺负我,他吓得——

    这次倒是没尿裤子,而是像一条发怒的小豹子一样扑上去,狠狠咬了对方一口。黑鬼怒了亮出匕首,我脑子一热就扑上去了。

    手腕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黑鬼见血了也有点怂了,这时候邻居听到了声音跑过来报了警,把我送到了医院。

    看似不大的伤口,却因为及了动脉。

    我失了一千多毫升的血,一度下了病危。

    我妈和继父连夜赶了回来,说三宁在病床前守了两天,哭哭啼啼的像招魂一样。

    我在医院里发了两天的烧,迷迷糊糊。

    嘴巴却没停闲过,据说从篮球队竞选啦啦队长开始,说到《资本论》。

    我也不知道我在美国的高中,为什么会说起资本论……

    但当时我妈是吓哭了,说怕我失血过多脑缺氧,成傻子了。然后张三宁说,姐要是成傻子了,就嫁给他当老婆,他养一辈子。

    当然这些话是我妈后来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后来,张章一气之下把菲佣辞退了,责怪她为什么把我们两个单独丢在家。其实,我们所在洲的法律,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就可以单独在家了。

    但从那之后,我和张三宁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他的画风从小野狗直接变成了小奶猫。

    走哪盯着我,一步不离。

    不过三年后,我念大学就搬出去了。

    他也开始步入青春期,接触的少了,话也少了。

    再后来,我认识了隔壁医学院来交流学习的徐斌。徐斌回国后,我们异地了大半年,后来我决定回国念研究生。

    临走前一天,张三宁站在我的屋外敲门。

    他说,他觉得徐斌配不上我。

    我笑骂他,死小子,你懂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那年他才十七,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小屁孩。

    一晃,十七岁的少年长到二十四五了。

    我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他,心想:这脑子怎么好像还是没发育过一样?

    “睡吧,我出去收拾下东西。”

    “姐……”

    我一起身,他就叫。

    吃奶的娃娃都没有这么粘人的。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他说。

    我笑了笑:“我知道。”

    “我最先听到陶静说她姐姐的孩子病了,我有想到过你。你总说,你和徐斌的事情不让我插手。你当我是小孩子,怕我给你惹乱子。于是我就想,那我听你的话,不多管闲事。但是那时候,我真心想帮陶静一把,其实只是想给丫丫积点德……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特别容易被骗?”

    我眼眶一酸,肩膀忍不住颤抖。

    张三宁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就容易自己给自己挖坑。

    这种事,他十岁做过,二十岁做过,二十四五了还在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很热,热的眼泪都涨了。

    “乖,睡吧。”我用手指按了下眼睛,转身出去。

    “姐!”

    张三宁支着被子起来,“这一次……你不会特别快就嫁了吧?”

    我:“???”

    男孩的眼睛里目光闪烁:“你是不是看上七爷了?我知道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我捞出来的。不过不行,他看着挺能吓唬人的,其实脑子比我还不好使——”

    我:“……别胡思乱想,沈七夜跟我没那种关系。”

    我哭笑不得,出门来到隔壁的儿童房。

    小宝走了。

    里面留下的那些小床,小车,小玩具什么的,有些都是当初丫丫的。

    我把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摆台。

    丫丫三周岁的时候,带她去儿童摄影拍的。

    我把照片重新摆上。

    这一刻,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个家里怀念我的女儿。

    想怎么哭,就怎么哭。想怎么守,就怎么守。

    我不用再跟徐斌演戏,也不用再为了想要回馈那个家的平静与安宁,一次次选择忍让……

    我从抽屉里拿出丫丫那双小鞋子,抱在怀里,恸哭不已。

    我知道,或许隔壁的张三宁听到了。

    他从床上下来,在我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并没有进来,也没有安慰。

    他长大了,我相信。他开始学会知进退,开始懂得一个男人真正的温柔和绅士是什么样的。

    叮咚,门铃响。

    我知道是蓝瑶,于是也没刻意去擦眼泪。

    开门看到她拎着一些便当盒,她问我:“高韵,没事吧?”

    我摇摇头,转身回屋。

    蓝瑶跟进来,看到我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鞋子。

    她顿时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高韵……想哭就哭吧。”

    我点头,我说是,我该好好哭一场了。

    没有徐斌,没有于秀,他们也不认丫丫。

    所以,丫丫就是我的女儿。

    我想念她,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想念她了。蓝瑶拿起小鞋子,轻轻用袖子擦擦。

    “高韵,没事了,明天过后,就解脱了。”

    我点点头:“嗯,都结束了。”

    那一刻,我不想再纠结输赢,我只想结束。

    然而就在这时,我发现蓝瑶看着小鞋子的眼神有点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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