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不可以

    梁谦霖眸底晦暗一片，没出声。

    他知道林伽还有话要说。

    而林伽也确实接着说下去了，她在感情向来直来直往。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对着他说，“我以前自私过。”

    梁谦霖安静了那么几秒，说，“在我这里，你怎么样都不叫自私。”

    林伽却笑了下，笑容却有点苦涩，“你不知道我跟梁京雾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顿了下，她补充，“我以前伤害过他，那时候太幼稚也太自私，总把他一颗真心摁在地上，还间接把梁坤牵扯进来了，所有的烂摊子都有我临门一脚的一份。”

    “所以——”

    林伽顿了下，在这时候抬眼，唇翕动，“现在我不能再那么做了，我确实忘不了梁京雾，也不可以再将任何人当成他的替身，没必要再让你牵扯进来，利用你去激他，感情讲究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他怎么样对我，我都认。”

    雨还在下。

    她对上梁谦霖一寸寸落寞下去的眼，往日里那样平静温和的男人，在她说完那句我都认时，无法控制地陷入翻滚的颓靡中去。

    梁谦霖的神态有时候真的跟梁京雾有相似之处。

    所以现在，林伽看见的也不是梁谦霖。

    就像她跟梁坤最开始那样。

    她看见的是梁京雾。

    每一次，她总能看见年少轻狂愿意为自己去死的梁京雾。

    往事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脑海里翻腾着，从她全身的血液流淌过去。

    在那段窘迫冗长的青春里，他占据了太多回忆。

    林伽在跟梁京雾分分合合纠缠这么多年，在一次次不服输梗着脖子跟同样红着眼睛的他声嘶力竭地斗智斗勇过后，在感受到梁坤和梁谦霖对她的执着时，才终于幡然醒悟。

    感情这事就是这么不讲理，不是他，就都不可以了。

    梁坤不能替她忘掉梁京雾。

    梁谦霖同样也不能。

    谁都不可以。

    被雨打湿的长发湿哒哒地黏在肩头，林伽那一秒眼圈微红，透着梁谦霖看着过去的梁京雾，那一瞬觉得自己这人真的挺自私也挺无耻，她强迫自己从那种湿漉漉的情绪里脱离出来，嗓音却微抖，“梁谦霖，对不起。”

    那声对不起跟针似的，扎进梁谦霖的咽喉里去，他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刹，脸色煞白。

    “你跟我抽烟的时候，想的也是他？”

    他在问她，语气却已经变成苦涩的陈述句。

    林伽说是。

    梁谦霖眼底的光一下子灭了。

    原本一直苦苦支撑着的，为她纵情燃烧着的暗光，在那一秒，活生生被劈灭。

    他苦笑，眼底是清晰的痛楚与绝望。

    握着伞的手也越攥越紧，如同濒死之人捉住浮木那般无助。

    “我以为……至少那个时候，你短暂地享受过跟我在一起的时光。”

    梁谦霖的嘴唇蠕动许久，最终才艰难无比地吐出这句近乎割破他血肉的字字泣血的话。

    那时候两人实在太默契了，点烟，吞云吐雾。

    她被风吹到微微掀起的发丝。

    夹烟时手背上每一寸裸露在空气里的青筋。

    微翘的鼻尖。

    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茉莉花香。

    一切都恰恰好。

    好到梁谦霖真以为她这一面，只有自己见过。

    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是林伽身边第二个特别的男人。

    梁京雾是第一个。

    他是第二个。

    却没想到他甚至排不上号。

    梁谦霖攥着伞柄的手开始发抖，整颗胸膛都陷入一场天崩地裂的绝望与悲怆之中。

    所有的情绪冲上喉咙，最后他竟接受不过来，不受控制地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林伽被吓了一跳，“梁谦霖？！”

    梁谦霖此刻脸色苍白地吓人，他整个人都被打击的沧桑了许多，经络分明的手背捂着嘴。

    苍白的皮肤与鲜红的血形成鲜明对比。

    林伽被吓得不轻，要去扶他。

    被躲开。

    梁谦霖眼尾殷红，整个人都很虚弱，几乎是强撑着站着。

    有佣人从保姆车上飞奔下来，拿着药，脸色惨白地喊了声二公子！

    林伽还没反应过来，佣人便已经熟练地扶住梁谦霖，给他递药片。

    她后知后觉伸手，要帮梁谦霖拧开矿泉水瓶盖。

    又一次被躲开。

    梁谦霖眼睛红地厉害，看林伽时仍是之前斯文温和的眼神，可不同的是，他现在的眼神里覆着一层清晰的悲伤。

    他说，“伽伽……你别看我这副样子了……”

    他虚弱到说完那句话，侧头又咳一下，喉咙里却又固执地挤出下一句话来，“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