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过往
虞棠一直以为他们是行在无人的深山老林。
不曾想不到半刻钟，完颜明便带着她进了小镇的一户人家，那人家似是完颜明的钉子。
完颜明与对方交谈了几句后，便将自己的烈马交给了对方。
虞棠被堵了嘴，呼救都不能做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完颜明和那人一起套上马车，又将她扛到马车上，最后，一人骑着他的马匹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虞棠：……
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狡兔三窟了……
除了牛逼，虞棠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马车是朝后开门的，车厢里只有她自己一人，而完颜明则在前方驾车。
虞棠费力地坐起来，在马鞍上她也曾试着将反绑住手腕的发带蹭开，奈何对方打了个死结，只会越扯越紧。
好在她的发带都是经不起刮擦的薄纱……
虞棠打量着马车里能蹭开发带的物品，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桌上的水果刀上。
将水果刀拿在手中，虞棠刚要动作就听前面的完颜明道：“我给你打了死结，你就别折腾了，好好睡一觉，到了北池，我不会亏待你的。”
虞棠才不信他的鬼话。
一个字都不信，更何况她原本在容国活的好好的，干嘛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北池？
水果刀不算锋利，却足矣割开发带。
虞棠将马车窗帘掀开一个角，此时被乌云遮盖的月亮终于露出头来，黑暗的大地总算是有了一丝光亮。
此时马车已经驶离了小镇。
农田里全是堆成垛的秸秆。
这样的地方，跑不出几百米就会被抓回来……
前面，完颜明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查过你，你那个丈夫软弱无能，你婆母对你也不好。”
就在虞棠以为对方终于要说人话的时候。
完颜明继续道：
“你要是改不掉你水性杨花的毛病，到哪里都遇不到对你好的丈夫和公婆。”
虞棠将塞着嘴巴的布条取出来，朝着车头的方向无声呸了一口。
完颜明看着马车驶过一望无际的田野。
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往事。
从他记事起他就是师父的药童。
师父每天都会用他试毒，十岁那年，他忘了自己多少次从鬼门关爬出来。
他知道，只要师父不死，接下来这种事情还有无数次。
所有，他深夜趁着那个老东西熟睡，摸进老东西的房里对着他的心脏狠狠捅了下去。
老东西死了。
他也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后来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货商见他可怜，收留了他。
他跟着货商离开了北池，去往更繁华的容国。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容国的富饶。
百姓丰衣足食，各种食肆、酒肆，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这种富饶越往南他越能感受到。
对比之下，北池简直就是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收留他的货商要在江南逗留一段时间进货。
货商没时间时刻陪着他，给了他半吊钱，让他自己去玩，自己去学。
可他的钱第一天就被容国的几个小混混抢走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像仙界一样的地方，也是充满了罪恶的。
他没敢和货商说钱被抢走的事情。
第二天，他探听到那群混混的住所，想把钱要回来，却再次被他们暴打了一顿。
他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他去往官府，官府的衙役直接将他轰了出来。
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不是什么仙境。
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他们这些行脚货商，在他们眼里连个蚂蚁都不如。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遇到了她。
那时候他正被那几个混混报复，四处乱窜。
慌乱下撞到了那个双眼不能视物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下子被他撞倒在地上。
他却顾不得她。
几个地痞无赖追上来，见到那小姑娘后，却是停下了脚步。
他以为那几个地皮无赖是想欺负那个比他小很多的小姑娘。
不想那无赖竟然蹲下身体，无比尊重地将小姑娘搀扶起来。
“阿棠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可是弟兄几个冲撞了您？”
那个被叫阿棠小姐的人摇摇头：“你们又在做什么坏事？”
“哪里哪里，不过是鸭子跑了，在追鸭子罢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一只鸭子而已，没必要这样兴师动众，你们去我府上找管家，让他给你们捉一只，这几日我会让管家盯着你们，你们要是再敢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我会让管家直接把你们送去衙门。”
“别以为自己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就能无法无天，你给县太爷闯祸多了，他也会不待见你。”
“是是是，阿棠小姐教训的是，我等记住了。”
完颜明不懂那群混混为什么会怕一个盲仔。
但他知道，只要傍上这个盲仔，他就不会再任人欺负。
所以等那群混混离开后，他主动现身，拉低姿态。
“刚刚谢谢你救了我，他们抢了我的钱，我想去告官，却被他们轰出来了。”
完颜明一边放低声音，一边打量着眼前在这个盲仔。
她大概只有五六岁，长得很白，很好看，就是可惜，那双眼睛没有半点神采。
完颜明听到她问：“听你的口音，是外地来的吧？”
“他们这群人专挑外地来的软柿子捏，他妹妹又嫁给县太爷做了十八房小妾，腰板硬的很。”
“你别正面和他们起冲突。”
盲仔的声音很软，说话糯声糯气的，但每句话都很有条理。
完颜明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了，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可我的钱都被他们抢走了，我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小姐你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
小虞棠没想到这人会有这样的要求。
她唇角抿平。
她今日出来本是打算给明枳买生辰礼物的。
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想了想摸到自己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碎银子：“我不知道他们抢了你多少银子，但这些应该够你回家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手中的盲杖敲击着脚下的青石砖，缓缓朝前走去。
完颜明低头看着那块不小的碎银子。
这么小的年纪却能直接拿出这么多银子，还能训斥县令的小舅子。
这盲仔绝非凡人。
和她交好，对自己有利无害。
想到此，他迅速冲上前去。
他放软了声音：“你给的太多了，我平白无故怎么能收你这么多银子。”
“这样，你要去哪里你告诉我，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