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深夜
深夜,城市被灯火点亮。购物广场的露天停车场里停满了车,还不断有私家车和出租车开进来寻找停车位,大多都是白跑一圈,又从出口开了出去。近公路的车位上停了一辆蓝色轿车,车辆处于启动状态,车厢里开了灯,一个女人坐在驾驶座,低着头像是盹着了似的,长时间一动未动。
简月手里拿着一张美容店传单,路上被发传单的店员塞的。她来回折这张传单,不知道已经折了多久,传单被她折出一条条横七竖八的折痕。她本想折一只纸鹤,她以前很擅长折纸,但是多年没有折过,这点儿才艺早就已经荒废了。所以她边折边想,越想越乱,折的也乱七八糟。拆掉重新开始,也不成个样子。
撕拉一声,传单不慎被她扯烂,从中间裂了个口子,像是被人割了一刀。她丢下传单,倒进椅背里,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她已经在停车场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她本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想想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但是只顾着折纸,依旧是全无头绪。
她纠结、茫然、又混乱。但是她的心却一如既往的笃定,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可总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外力在干扰她,不断让她质疑自己,而她在质疑自己的同时又在说服自己。她没有选择,她只能坚持下去,她的路从来就只有一条。所以她的动摇和犹豫都只是她的愧疚心在作祟,愧疚归愧疚,她是不会回头的。
又进来一辆车找停车位,估计是见她的车亮着灯,以为她要开走了,就停在过道里等,等了没一会儿,突然按了声喇叭。
简月被这声喇叭吓了一跳,立刻回了一声喇叭,那车慢慢从她面前开了过去,去别处找停车位。简月朝那辆车瞪了一眼,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在一列消息列表里找简骋,找到简骋之前,先看到了周行。
她想略过周行,但是目光无法从周行的头像上移开,手指不受控制般点开了和周行的聊天页面,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单位吗?
周行很快回复:在家。怎么了?
简月在心里斗争一会儿,唰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现在方便见面吗?我想去找你。
消息发出去,她立刻后悔了,想把消息撤回,但是慌慌张张误点了删除,那条消息只在自己的聊天页面里消失了。她愣住片刻,把手一摊,手机掉在车厢地板上。她浑身无力倒进椅子里,觉得自己办了件奇蠢无比的事。周行估计也是觉得她很唐突,很长时间没有回复,简月等得心灰意冷了,才听到手机在地上响了两声。她捡起手机,没敢立刻看周行的回复,攥着手机给自己铺垫好了心理准备,才点开消息。
周行给她发来一个定位,外加一行文字:新海世纪b6号楼,1单元1602。到小区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
简月一看,立刻驱车上路,车速比往常快了许多。副驾驶搁着她的包,里面装着赵文郡给她的u盘,u盘里是乔安娜杀人的证据。她还没打开看过,但是她相信赵文郡已经向她投诚,不会欺骗她。她知道自己应该把u盘交给周行,因为周行有知情权,但这是她唯一的筹码,是她对付乔安娜的底牌。倘若她将u盘交给周行,等待着她的将是和乔安娜同样的命运。但是她绝不允许自己和乔安娜一样掉进深渊里去,她还有希望,她还有明天,她已经厌恶了在黑暗中踯躅独行,所以她要迎着自己的光,拼杀出一条血路。
新海世纪小区在市区闹中取静的好地段,简月把车开进小区里,找了个就近的停车位,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b6号楼。在电梯间等电梯时,她猛地察觉到自己很莽撞,不仅没有提前想好深夜来找周行的理由,还空着手来,问他有没有吃晚饭,带一点吃的也不至于太失礼。她如此双手空空披星戴月的来了 ,就像是完完全全和周行深夜幽会来的。
但是事已至此,再打道回府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进了电梯。刚进电梯,周行的微信到了,问她到哪里了。简月正在打字,电话紧接着来了,她接起来:“喂?”
周行:“到哪儿了?”
简月:“我已经到了。”
周行:“进小区了?那我下楼接你。”
简月:“不用不用,我在电梯里。”
那边顿时忙忙活活的,简月听到一记关门的声音,周行道:“你出电梯往右拐,我在——”
他话说一半,电梯门开了,简月走出来,往右一扭头,看到周行正往这边走。周行看见她,挂断电话,朝她抬了抬手。
简月朝他走过去,虽然心里很不好意思,但是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没移开,直到站在他面前,才往他身后大敞的入户门看了一眼,小声问:“你自己一个人住吗?要是家里还有别人,我这就走了。”
周行笑道:“都到门口了,才想起问我家里有没有别人?”
简月有些羞赧地低了下头:“嗯,才想起来。”
周行把她的包接过去,道:“进来吧,我一个人住。”
简月跟着他往门口走,没走几步,从门里走出来一条一米多高浑身雪白的萨摩耶,身材滚圆憨态可掬,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周行把狗往里轰了一下,说:“进去。”
萨摩耶乖乖地扭头进屋了。
简月问:“你养的狗吗?”
周行把一双崭新的蓝色绒拖鞋摆在简月脚边,道:“不是我的狗,是朋友养的,他昨天出差了,托我照顾几天。”
等简月换了鞋,他把简月的包和脱掉的外套接过去一一挂到玄关的衣帽架上,还把她的鞋也摆好了,道:“到里面坐。”
简月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他体贴入微的照顾,走进客厅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周行的房子;这是一套户型很周正很通透的三居室,装修风格简约明亮,从西到东一整排落地窗,很有气派。她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了看城市夜景,又往回走:“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厨房是开放式的,周行正在倒水:“为以后着想。我可能一辈子就买得起一套房子,索性就买大一点。”
萨摩耶是个人来疯,乐颠颠的跟着简月,简月领着它在客厅里走走停停,四处看:“我知道这地段的房价,你有买一套的钱,在几条街外能买两套。”
周行把水端给她,又把萨摩耶咬在嘴里毛毛虫玩偶拽走,一抬手扔到窗边,萨摩耶跟着毛毛虫哒哒哒地跑了。周行笑道:“光这一套就已经花光了我前三十几年的所有积蓄,也只是交了个首付。剩下的还是靠家里贴补。”
他砌词太谦虚委婉,以他家里的经济实力,就算给他全款贴补一套房,也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像他这样的家世,就实在没有必要拘泥是否接受父母资助。
周行想问问简月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又觉得这一问题太外道,便问:“你吃晚饭了吗?”
简月还真没吃晚饭,如实摇摇头。
周行抬脚就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食材,道:“外卖不卫生。我给你简单炒个饭行吗?”
简月跟过去,把水杯搁在长长的流离台上,惊讶道:“你还会做饭?”
周行:“简单的饭还是能做的,就是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机会自己做饭。”
简月:“那你晚上吃的什么?”
周行:“外卖。”
简月忍不住笑了:“我算是贵客般的待遇吗。”
周行道:“你当然是贵客。”
他拿出来两颗鸡蛋、一根火腿、一根胡萝卜、半袋子甜玉米粒、还有一保鲜盒的米饭。周行打着鸡蛋说:“你去看会儿电视,马上就好。”
简月没去看电视,拖过去一张凳子在流离台对面坐下了,双手捧着下颚看着他,笑道:“我还不会炒饭呢,正好跟你学一学。”
她发现周行做饭很利落,打蛋炒蛋手法熟练,切起火腿和胡萝卜的刀工也不错,虽然和专业厨师比起来只是学徒的水平,但是足以把她这个从没掂过菜刀的唬住。
周行切好菜码,把火打开,先炒配料后下米饭,不一会儿就香气四溢。简月为他鼓掌:“好厉害啊。”
周行翻动着锅铲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弯了弯唇角。饭炒好了,他给简月盛了满满一盘子,又余出了小半碗,问简月:“洗手了吗?”
简月没洗,问了他洗手间的方向,洗完手回来看到周行已经把饭摆到了餐厅桌上,餐桌另一端堆着许多文件。她坐下来,朝另一边的文件看了看,道:“我还以为你难得有一天不加班,原来是把工作带回家了。”
周行把一只勺子递给她,又帮她把水杯填满了,才在她对面坐下,道:“本来不想回家加班,但是在办公室待得难受。你来得正好,待会儿我们把近期发生的案子之间的疑点全都重新捋一遍。”
当下气氛很好,简月很高兴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饭,第一口炒饭还没送进嘴里,约会的氛围就已经消失了大半。简月白他一眼,大口吃了一勺炒饭,道:“原来我大半夜跑过来,是来和你一起加班的。”
炒饭多出来半碗,周行只能自己消耗。他唇角一勾,不怀好意地问:“你不是来找我加班的吗?那你是其他要紧事?”
简月一噎,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打算装傻糊弄过去,只吃饭不说话。
周行身子往前一倾,离她近了些,挑眉笑问:“还没问你呢,来找我干什么?”
简月抬眼瞪他,觉得他坏得要死,不放过任何取笑她的机会。她作势要走:“我顺路过来吃个饭,饭不好吃,我走了。”
周行连忙把她的手拉住,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简月用力白他一眼,坐回去了。
周行问:“我做的饭真的不好吃吗?”
其实很香,比外面卖的都好,但是简月不想夸他,故意说:“还行吧,勉强能入口。”
周行当然看得出来她在报复,笑道:“我煮面比炒饭好,下次做我拿手的炸酱面给你尝尝。”
这句话,简月听了很受用,被他三言两语就哄好了,点了点头道:“好呀。”
周行三两口吃完自己的半碗炒饭,又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削,削好苹果切成一瓣一瓣的,插上几根牙签,把果盘放在桌上,道:“饭吃不完就放下,吃点水果。”
这盘炒饭的分量着实不小,简月吃了一半就饱了,但是把自己吃撑了才停手,然后又拿起一块插着牙签的苹果,道:“今天晚上吃太多了,明天早饭都不用吃了。”
周行道:“一会儿我给你拿消食片,吃两片儿就好了。”
说着,他利索地收拾碗盘,端去了厨房。简月觉得自己来蹭饭还什么活都不干,有点说不过去,就主动要洗碗。周行不让她动手,自己把碗洗了,道:“怎么能让贵客干活。”
简月没有事儿干,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儿苹果,然后就去窗边找萨摩耶玩。萨摩耶趴在狗窝里,本来都睡着了,被简月捏着耳朵搅扰醒了,简月揉着它圆滚滚的脑袋问:“它叫什么名字?”
周行:“叫奶油。”
简月笑道:“这名字很适合它,又白又软。”
她和奶油玩了一会儿,偶一回头,看到周行已经收拾好了厨房,正坐在餐桌前看文件。他把资料摆了小半桌,拿着记号笔在一个写字板上记了几笔,然后又停下来研究资料,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神情平淡又专注。
简月坐在地上搂着奶油的脖子,和奶油脸贴着脸,靠在奶油身上不知不觉地朝周行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真的是极有魅力,至少对她而言极有吸引力。
她撒开奶油,放奶油回窝里睡觉,走到餐厅在周行对面坐下,扯掉手腕的皮筋儿扎住头发,道:“来吧,我们把这些案子都捋一捋。”
周行道:“你累的话就休息吧,去和奶油玩儿。”
简月俏皮一笑:“不陪狗了,陪陪你。”
周行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像一位人畜无害的好好先生,他在某些时候面对某些人,还是挺擅长打情骂俏的。他把眉一挑,笑道:“原来你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陪我?”
简月即想恼又想笑,在桌子下面朝他的脚不轻不重踩了一下:“你烦死了!”
周行挨了这一脚,把写字板移到一旁,十分迅速的转换到工作状态:“一个小时前,乔捷平翁玲夫妇的毒检结果出来了。”
简月转换状态也很迅速:“怎么样?”
周行:“没有发现任何药物残留,他们不是被人下毒。”
简月:“我猜到了,下毒很容易被发现。”
周行把凌乱的文件一份份摆放整齐:“你在乔捷平车上发现的那根蟑螂的触须,目前是这件案子唯一的突破点。小师跟我说了,你们去找过给乔家做工的张琴,张琴说翁玲很怕蟑螂,已经形成了心理创伤。如果她在开车途中看到一只蟑螂,的确有可能会惊慌大乱,导致正在行驶的车辆失去控制。”
简月道:“可能不止一只蟑螂。我们只发现一根蟑螂触须,不代表出现在车里的蟑螂只有一只。如果我是凶手,为了让翁玲无法控制车辆发生车祸,我会放很多只。”
周行皱眉想了想:“那其他蟑螂在哪里?”
简月道:“车辆翻下公路掉入深沟,摄像头只拍到车辆被撞翻的一幕,没有拍到车辆滚落路边,也没有立即起火。那些蟑螂有足够的时间从车厢里逃走。可惜的是我们都没有在现场第一时间发现蟑螂须,如果发现及时,或许能找到几只,现在返回去车祸现场,估计也找不到了。”
周行:“照你这么说,车祸的确很有可能是人为。那凶手必须有机会接近乔捷平的车,而且提前料到开车的人不是乔捷平,是翁玲,所以才能利用翁玲的弱点。”
简月和他相互凝视,说出了彼此心里最可疑的人选:“乔安娜。”
周行揉了揉额角,皱眉道:“乔安娜有什么理由杀死自己的亲生父母?”
简月:“小师和洪途在乔家有什么发现吗?”
周行:“你是说那间上锁的书房?我也过去看了,里面除了书,什么都没有。”
简月:“如果书房真有蹊跷,一定不在表面上。”她想了想,“我们换个方向,查一查乔捷平夫妇近年来有没有改造过房子构造,或是重新装修过。”
周行笑道:“你怀疑书房里有机关?”
简月:“如果书房里什么都没有,乔捷平夫妇没有理由禁止别人进去。”
周行点了下头:“我明天安排。”
他拉开餐桌抽屉,拿出一瓶水果味儿的消食片,递给简月:“吃两片。”
简月倒出两片,吃糖块儿一样嚼着消食片:“枪击案进展的怎么样?冷微粼承认丰阳阳的指控吗?”
说起冷微粼,周行很头疼:“她什么都不承认。孔繁漪和冷杉第一时间找了律师,我们连把她带进公安局问话,孔繁漪和律师全程陪同,什么都问不出来。”
简月垂下眼睛,把瓶盖儿一点点拧紧:“我猜,孔繁漪早就知道是冷微粼想害她,但是她不会揭发自己的女儿。”
周行:“为什么?”
简月冷冷道:“家丑不外扬。冷微澜的事已经让她丢尽了面子,她不会允许自己两个女儿都变成罪犯。”
周行的眼神有些复杂:“你很了解孔繁漪?”
简月轻飘飘地笑了笑:“她这种人,不难懂。”
周行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冷微粼身上:“如果丰阳阳所言属实,冷微粼就算不是枪击案的幕后主使,也离幕后主使很近。丰阳阳没有登录过亚瑟网站,但是却收到了枪,说明冷微粼有能力支配被送出的四把枪。”
简月道:“周队,我们不应该停在冷微粼身上,冷微粼背后绝对还有人,她没有能力策划规模这么大的枪击案。你还记得那四把枪的来源吗?它们都是几年前从海关缉私仓库失踪的枪,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人的手,到了左兵贩毒团伙手中。这批枪又在六年后重见天日,不仅引出了左兵贩毒团队,还引出了枪击案,这一系列事件绝对不是巧合,而是经过精心策划。”
周行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问题是谁在背后策划,目的又是什么?”
简月撑着额头,静下心沉思良久,道:“还是离不开亚瑟。从赵海升案开始,发生的一些列的案件都和亚瑟有着大大小小的关联。或许我们应该回过头好好查一查亚瑟初次出现的案子。”
周行会意:“赵海升?”
简月:“对,赵海升。我们在赵海升办公室发现的那封信,是亚瑟第一次出现。高博涵被杀,也是因为他接触过给赵海升送信的人。后来康世龙死了,凶手就是杀死高博涵的人。后来发生的枪击案也和亚瑟涂脱不了干系。这一切的起点就是赵海升案。”
周行在文件里翻找片刻,拿出一张装在透明物证袋里的a4,道:“这是我们追查高博涵案和康世龙案的唯一线索。”
那是从赵海升办公室里搜出来的信,上书:a crisis was rapidly developing in the gulf,二十八号晚上十点东泰园。
简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纸,之前解码那句英文,是周行打电话告诉了她,后来她也忘记了去看看这封信本身。直到现在她才看到实物,问道:“这是沈冰从赵海升办公室里搜出来的信?”
周行把那张纸递给她:“嗯,你看看。”
简月隔着一层物证袋拿住那张纸,这是张a4白纸,上面的字是打印出来的英文掺着中文,道:“不是手写,查不了笔迹。”她朝周行伸出手,“给我一把尺子。”
周行:“干什么?”
简月道:“你不知道一封密文的字里行间都可以传递信息吗?我要测量文字的间距,万一能测出摩斯码呢。”
周行觉得她这想法很是异想天开,但还是给她拿了把尺子,道:“如果你猜的没错,那写这封信的人一定和你一样富有想象力,否则就是训练有素的职业间谍。”
简月道:“要不是线索已经山穷水尽了,我也不想做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事。”
她拿着尺子测量字与字之间的距离,没测两个字就觉得这办法实在是蠢,因为间隔根本没法测量,无论是英文还是汉字,字形全都起伏凹凸,找不到能代表这个字的点,也就测不出点与点的距离。
她把尺子丢下,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
周行正在研究案卷细节,看她一眼,笑道:“测量出摩斯码了吗?”
简月眼睛往上一翻,瞪着他:“长官,我劝你最好善良一点,处处拆人家台,当心遭报应。”
周行:“什么报应?”
简月:“找不到女朋友。”
周行又瞧她一眼,拿起杯子起身去厨房倒水:“我的报应会连累到你。如果我找不到女朋友,你也找不到男朋友。”
简月没反应过来,一脸骄傲:“我年轻漂亮万人迷,我怎么可能找不到男朋友。”
周行转过头,很有深意地看着她微笑。
简月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心口一热,脸上发烧,双手捂住脸笑道:“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么自大。你是不是经常在女孩儿面前演霸道总裁?难道就没有挨过打?”
周行道:“霸道总裁是第一次演。至于挨没挨过打,待会儿就知道了。”
他端着水杯回来坐好,把手伸到她面前,笑着问:“打吗?”
简月看看他的手,又抬头看着他,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你真的是太有手段了。我以前瞎了眼,才会觉得你不解风情。”
周行笑道:“要是这点风情都不解,那我这些年也太没长进了。”
他的手机响了,是家里人打来的。他向简月示意了一下,就拿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简月又趴在桌上看着他站在阳台的背影,觉得自己老是盯着他看的习惯很不好,要改掉。于是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那张白纸上。她刚才测了两三个字就把印着字的纸丢开了,现在闲着没事,又顺手拿起来,几乎怼到自己鼻子上。这次她近距离观察这张纸,还真被她看到一点细微之处——文字末尾以句号结尾,但是句号后面加了短短的一横,像是符号“-”。她和周行起初都没有在意这个符号,多半是打印这封信的人操作电脑时的小小的失误,但是此时此刻她细加琢磨,却觉得这个符号很眼熟,它出现的位置似乎在其他地方看到过
她心里陡然沉甸甸的,拿出手机对着那张纸拍了一张照片。周行讲完电话回来了,道:“我们家老爷子想一出是一出,要去西藏旅游。”
简月笑道:“现在的季节不适合去西藏,最好来年春天,天气暖了再去。”她看看手表,“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周行道:“我送你。”
简月:“不用,我开车来的。”
周行把她送到电梯间,目送她进电梯,道:“到家给我发消息。”
简月笑道:“好,明天见。”
电梯门即将关了,周行突然把门按住,看着她微笑:“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不等简月说话,他就松开了手,电梯门很快关闭。下沉的电梯里,简月陡然浑身无力,倚着轿壁发懵。
她驱车返回租住的公寓。回到公寓,客厅的灯暗着,简月开了灯,无声走到书房门外,轻轻推开门,客厅的灯光撒进去,显出床上正在睡觉的人影。
她朝冷微澜看了片刻,然后关上书房门,回到自己的卧室。梳妆台的一只抽屉上了锁,钥匙被她放在存放耳环的盒子里,她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从一叠现金下面拿出一张纸。这张纸上依旧打印着满满的文字,是两个月前冷微澜从机场逃走,约她在简骋办公室见面那天给她带的“见面礼”。冷微澜自称这封信是被某个神秘人送到她房间里,信中详述了萧一杰的死因,以及警察调查此案的进展,并且告诉了冷微澜一个秘密,让她以此秘密去要挟简月,简月一定会帮她。正是有了这封信,简月才相信萧一杰案背后还有一层阴谋,冷微澜或许只是掉入陷阱的棋子。真正和她对垒的凶手将冷微澜推出来顶罪,藏在冷微澜身后。
简月打开这封信之前,先沉下一口气,然后将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句末,句末以“。”收尾,但是“。”后跟着一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