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敢不敢赌
云海楼在京中不算名气很大的酒楼，胜在菜品不错价格实惠。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镇远侯府的产业。
当然，外人不知道，云海楼的掌柜可是知道自己主子是谁的。
更知道叶清岚在侯府的地位。
因此早早就按叶清岚的吩咐，留好了包间。
耿大早早就到了云海楼门口，但是却不太敢进。
到现在他还觉得三天前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像是做梦。
今天他也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的。
一个面容白净的跑堂走到他面前，没有因他一身破烂补丁的衣衫轻视，相反还微微带着几分恭敬的确认他的身份：“是耿大爷吗？”
耿大连忙弯腰作揖。
“不敢当不敢当，小的是耿大。”
跑堂确认了他的身份，也不再多说：“请您随我来。”
耿大浑身拘谨拿捏着跟着进了包间。
包间里，一面屏风将屋子分做两边。
隔着屏风，他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也知道这就是那天晚上那位仙女口中说的“主子”了。
尤其见到从屏风后转出的秋容，就更加确定了。
他立即跪倒磕头：“小的耿大，谢过恩人活命大恩，恩人救我一家性命，耿大无以为报，唯有贱命一条，恩人若用，尽管拿去！”
秋容没忍住，“噗嗤”一笑。
屏风后立刻传来一声微带呵斥的女声。
“秋容，不得无礼。”
耿大听到屏风后居然是个女声，一时更加不知所措。
却又听屏风后的人道：“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事。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不愿，已经给你的东西，我也不会要回来。”
耿大有些难以置信。
帮她做事？
这声音听着年岁不大，会有什么事需要他这样的人做？莫非要他杀人放火？
那人似乎知道他想法似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作奸犯科。还有，刚才你有句话说得不对……”
耿大急忙躬下身子：“愿听恩人指教。”
“你刚才说你贱命一条，这话不对。你且记着，你们的命和我的命一样珍贵，若有一日要你丢命，那一定是我先没命了。”
“这句话，你记住了。”
“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你要记得，你的命金贵，不能轻易舍弃。”
“是，小的记住了。小的……愿为恩人效犬马之劳！”
叶清岚微微一笑。
“现在，我来交代你需要你做的第一件事——秋容。”
秋容应声而出，递给耿大一个包袱。
耿大接过。
“这里面是三百两银子，我不管你怎么用，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尽你所能的，将京城的各大码头收拢在手里。”
“这三百两算是启动资金，后续还会有，你只管做我交代你的事。每七日，到城南李记杂货铺后墙根儿一块松动的砖下看看，若有需要你做的事，或者需要面谈，我会派人在那里留纸条给你。同时若你遇到你觉得不寻常的事，也在那里留一张纸条，我自会派人去见你。”
耿大没问叶清岚怎么知道自己识字，他只觉得自己这位新主子不是一般人。
而且，一出手就是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
三百两是什么概念，普通人家一两半银子能过一年，而这位东家一出手就是三百两不说，还把这笔钱交给他一个刚被收入门下的人。
这份信任！
这份大气！
他激动得一个头磕在地上！
“谢东家，小的，定不辜负东家信任！”
“另外你那个弟弟，你问问他是否想继续读书科举，他要是想，我就找个先生给他！”
耿大喜出望外。
又连续磕了两个响头，连连说道：“谢东家大恩！谢东家大恩！”
叶清岚摇摇头：“不忙谢，我要用你，总得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还有你那几个孩子，你自己安排，看是要学手艺，还是送去学堂上学。想好了只管与我说，我会看着安排。”
耿大又要磕头，被叶清岚拦了。
“好了，我这里不兴动不动磕头那一套。交给你的事不容易，你只管安心去做，不必着急，需要什么随时说。”
交代得差不多，疏影带了一个人进来。
“小姐，赖七来了。”
和耿大的忠厚面相不同，赖七看起来就是一副精明油滑相。
一进门就先恭维几个丫头，又立刻冲着屏风后见礼。
“这位想必就是雨中送饭的恩人了，小的给贵人请安！”
“赖七，你可知道找你何事？”
赖七听屏风后是个年轻女声，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一咧嘴，油腔滑调：“还请小姐吩咐？”
耿大听他对自己尊敬的主子不敬，立刻就要上前教训。
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疏影一步上前，一踢，一拉。
没人看清她怎么动作，赖七已经被押着跪在地上。
屏风后叶清岚淡然的喝茶，仿佛没有听见赖七的哀嚎惨叫。
直到赖七不出声了，她才淡淡道：“赖七，你，快三十岁了吧？在这北京城的街面上混了这么多年，就混了个不上不下，连几个乞丐都要养不活了，怎么，你还想这么混下去？”
这话算是戳到赖七的痛处。
想当年他也是怀揣着雄心壮志，想着要在这京城的街面上混出个名堂。可他在这里一无亲二无钱，连做个帮闲也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眼瞅着就要到而立之年，可他仍然一事无成。说他养着几个小乞丐那是抬举他，实际上，很多时候，他还要靠那些小乞丐们接济。
他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可是要说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投到一个小姑娘门下，他又觉得不靠谱。
“京城这块地界，要说想出头也容易，要么有钱要么有人要么有真本事，赖七，你扪心自问，你占了哪一样？你要但凡能占上一样，你也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你就不想，将来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体面，出来进去让人喊一声‘七爷’？”
想！
他想！
“说起来，这人生不就是一场豪赌？只是有些人穷其一生没有赌一次的机会，赖七，如今你有这个机会，你敢不敢赌？跟着我，赌赢了就是天高海阔高人一等，赌输了，不过烂命一条。不过你放心，这话我刚才跟耿大讲过，如今再跟你讲一遍，若是输了，我必然死在你们前头。”
赖七觉得心脏蹦蹦跳，一时间热血冲头！
是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还是赌这一把？
敢不敢赌？
敢不敢赌？！
赌输了不过烂命一条，也好过现在浑浑噩噩不上不上！
他赌了！
赖七不再犹豫，利落的跪地磕头：“小的赖七，听凭主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