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晨风吹动谁家旗鼓(中)
曹文诏调转马头从骑军中穿过,来到后队。
下马招招手,王自用很听话,一脸媚笑到身边,再次下跪。
“将军天威,我等愿降。”
“你的人呢?”
“这…他们在平定和乐平分散了,草民缺粮…”
“你的人呢?”曹文诏又怒吼一声。
王自用打了个哆嗦,“八伏岭,他们三千人一队,绕西边八伏岭走太岳山,到潞安府汇合。”
晋中的大网全是杂鱼,辽州的埋伏逮住大鱼,实际上都是成功了一半,并未实现陆天明肃清北面流贼的战略。
曹文诏闭目深吸一口气,只能接受现实。
“将军天威…”
王自用还想拍马,曹文诏伸手抽刀,呛啷一声,人头落地。
“杀了他们!”
早就等候的骑军轰隆起步,惊恐声响彻山谷。
然并卵,这与徐沟杀那些人没区别,曹文诏又不会傻到俘虏一万人去找陆天明甄别,王自用自己就把该死的流贼挑出来了。
南北对冲,两刻钟后,山谷小河变成了红色。
曹文诏扭头看看太阳,快午时了,接下来是去追陆天明,还是北返八伏岭,都不是个好主意,但他必须选择。
孔有德一身是血到身边拱手,“曹总兵,流贼后半夜才进入山谷,想趁夜通过,黑咕隆咚也不确定多少人,快天亮的时候,突然没人了。
末将发现不对立刻去抓了几个掉队的流贼,才知道王自用又来罗汝才和马守应那一套,还好醒悟及时。”
曹文诏点点头,“孔将军反应很好,本官会为你请功,你觉得我们应该去找陆大人,还是应该北返追剿。”
孔有德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曹总兵,末将是钦差随行骑军。”
是啊,问了句屁话,陆天明的重点在泽州府,流贼一旦分散进入山中,这点兵力就无能为力了。
“孔将军先行一步,到辽州城转向榆社,顺着官道追陆大人,曹某得写奏报送太原,顺便把这里打扫一下,我们前后相隔半天,无需等待,先与陆大人汇合为重,他手里没兵,以免望贼兴叹。”
“曹总兵说的是,那末将先南行。”
曹文诏点点头,又叫过他的人,开始收拢尸体烧掉。
一刻钟后,孔有德骑军到小河把身上血水冲掉,奔马轰隆离开。
战斗太快了,突兀开始,突兀结束。
曹文诏有点不好的预感,陆天明造反是为了引出王自用和高迎祥。
这里成功了一半,南边不能连一半都没有,他们得日夜兼程到潞安府应对。
其实陆天明急着去潞安府,原本也没计划动用大军,他只是急着审讯藩王。
在他心里,暗处的事比剿匪更重要。
解决深层的政治问题,才能解决表面的流贼问题。
武乡到潞安府,骑马一天到不了,两天用不了。
程启南建议大早出发,中午剿匪,晚上到黎城县,后天到潞安府城。
陆天明直接否决,不想去地方县城是一回事,主要得审讯宗室的垃圾。
山中建大宅邸,若没有沈王默许,老子把眼珠子扣出来。
审讯需要时间,为了不影响赶路,最好今晚到三界岭,明天再全速赶路,天黑前就能到府城。
所以,今天不着急。
曹文诏替他发愁的时候,钦差刚刚过武乡城,顺着河谷悠哉悠哉向东南。
毕竟是剿匪,男人的天性不允许他带着女人和老人去杀人。
这个决定救了他的命,心情放松,让他有时间观察环境。
曹鼎蛟带着向导,三百人先行一步,他们在后面慢慢走,最好抵达三界岭的时候,可以直接住到大宅邸中。
事情并没有按照高迎祥的预想发展。
闯王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陆天明两拨人距离近三十里,能围住就见鬼了。
他已经在西侧山顶爬了一夜了,远远的看到三批斥候,前后间隔三里左右,保证彼此处于视线中,每批不过十人。
这是曹鼎蛟放出来的探子,严格遵循大山行军的规矩。
闯王一下懵了,设想了那么多,谁知道陆天明扯这么远,更倒霉的是,还有一个谨慎的前锋将军。
心念电转思考片刻,高迎祥扭头对身后的亲卫道,“火速跑步去通知三千兄弟,立刻离开三界岭附近,东西南三面全部后撤两个山头,躲在山梁后不准动,让他们去剿匪。”
亲卫去传令,高迎祥从灌木丛站了起来,盯着北面看了一会,回头叫过两个亲卫再次传令,
“南边所有人向三界岭靠近,与先前撤回去的兄弟一起设伏。令东边堵后路的刘哲现在就向北,立刻跑步前行,不得靠近河谷五里,把沿途村落屠了,运动到距离三界岭三十里,不必等信号,马上到河谷截断归路。”
下达完这两个命令,高迎祥从山顶退了下来,山脚有郝摇旗带领的一千中军,高迎祥一挥手,他们也向西撤。
闯王魄力可以,他们这一撤,陆天明若跑起来就有了宽度,但他不得不撤,反正一千人是应急,无法堵住五百人。
距离三界岭两个山头,高迎祥在山顶看到骑军下马,大约一百人持弓去进攻半山腰的城寨,前后不到一刻钟,他们杀了进去。
过程毫无压力,高迎祥摇摇头叹息。
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捏了一把汗,骑军又派出斥候,大约三十多人,向南三里后,分开上山到山顶去了。
什么意思?
高迎祥疑惑看一会,扭头看看太阳,两眼发光,差点跳起来。
哈哈哈,陆天明竟然要在三界岭过夜。
自陷绝地,天赐良机。
他想多了,陆天明是有目标的行军,但他不是傻。
高迎祥提前出来埋伏一天一夜,这就是破绽。
距离三界岭三十里,曹鼎蛟派人回来告诉他,三界岭被控制了,一百六十人,四十多个宗室。
校尉正在休息呢,马匹在河边引水,陆天明对曹鼎蛟战斗结果不意外,只是一路行来,让他越来越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