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装病
伍离不知道,情之一字并非道行,情之深浅与道行之深浅,并不是一回事。
欧善当年也是因情爱看淡生死。欧善因自己的妻子欧若锦之母亲难产撒手人寰,而此生不娶专心悟道,一不小心便悟成了高人。听听他的生平,再回观他的所作所为,或许可以不觉得他突兀?或者也能明白他的那一份成人之美之心?
申绿赜心急如焚,这个欧善似乎倒是有一份悠闲。绿赜催了好几回,她无心赏花观柳,只是赶路。
欧善飞鸽传书尚疆:申绿赜已赶往洛都,我骗她说你病重,她急急过来探望。到时你可千万卧病在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尚疆观信后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欧善脑袋里一天到晚装着些什么?但想想又对几日后她的到来,怀了一份期待之心。
他命傅郡丞在洛都尹府收拾出一间客房,好好布置一番,只说将有贵客来住。
几日后,绿赜匆匆而至,欧善将她送到洛都尹府便离开了,顺带还拉走了房中护卫。他私自将她带到这里,不走难道等着挨骂?
尚疆只能假意卧床。欧善转身就走,尚疆心里好笑,这家伙溜的真快。他也明白自己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是要被骂的?
绿赜三两步便奔至床旁:”欧子说你危在旦夕,洛都你初来乍到怎么就卷入官员内斗,你没事吧?伤在哪儿了?”
尚疆很满意绿赜对他的担忧和体贴,突然想笑,但他又极力忍住。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他捂住左胸,眉头打了结,寻找记忆中疼痛的感觉,还咳嗽了几声。
绿赜心乱如麻,见他捂住左胸:“哪里疼,要不要紧?我看看?”
尚疆怕戏演不真,慢慢地,轻轻地喊:“水…水…”
绿赜赶紧去倒水,又扶起他,一勺一勺地喂他。
尚疆享受地喝水,忽然想起那日她弥留之际,他一口一口喂她药的情形,又觉得这勺子有几分碍眼。
申绿赜瞧他吞咽并不困难,问道:“欧子说你危在旦夕,看你面色也还好啊。”
“前几日的确性命堪忧,养了几日,又好些了。”尚疆急着圆谎。心想她刚刚来,可别马上就被他给气走了。
“那就好。”绿赜舒了一口气。
“你为我担心吗?”尚疆唇间带着一抹笑。
“谁为你担心?”绿赜白了他一眼。
尚疆又捂着左胸咳嗽起来,演技炸裂,好不好?绿赜马上闭嘴,帮他舒了舒背。
尚疆的心情好到飞起,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怎么办?好像做望川仙君时还没有这般快活。人间竟也有比天上好的滋味。
尚疆飘飘然,怡怡然。
绿赜轻声问:“饿了吗?我给你准备些吃的?”
尚疆马上点头,好像自己忘了些什么?对,捂住左胸。对,咳嗽几下。对,马上就有好吃的了。嘻嘻嘻,还是她亲手做的。
绿赜出去准备吃的,尚疆见他走了,便一屁股坐起。谁知她不知厨房往哪边走,也不知他想吃些什么,府中人又被欧善远远支走,她只有回房去问他。这时尚疆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床上,被子全踢在脚旁,正捂着嘴偷笑呢。
绿赜一下子瞪大了眼,而尚疆一下子傻了眼,他赶紧捂住左胸,开始咳嗽。
绿赜‘噔、噔、噔’几下跑过去,一拳直击尚疆左胸。
尚疆傻了,只是坐着挨拳,也不知道躲避。
幸好绿赜力气不大,尚疆急忙解释:“并非是我有意骗你,是…是…欧善,对,是欧善他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尚疆只觉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是欧善,而不是你在床上装柔弱?”绿赜语速很快。
尚疆还想分辩,绿赜一个狠狠的眼风扫过,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尚疆心头,他只觉心头立刻乌云密布。尚疆立刻噤了声。
绿赜兀自生气,尚疆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从床上爬起来:“别生气了,你饿了吧?今天正好无事,我陪你去街上吃雪团面,可好?吃完了再去街上逛逛?”
绿赜转过身去不理他,尚疆凑上去:“我错了。”
绿赜还是不理他,奈何肚子不争气,‘咕’一下叫出了声。
绿赜心想:雪团面?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尚疆先跑到门口,委委屈屈地说:“你跟我置气,也不能为难自己的肚子,先把雪团面吃了,要打要骂都随你。”
绿赜想想也是:他的错,她干嘛为难自己的肚子?绿赜整理一下衣服,率先走出门去。
尚疆站在门口不敢动,绿赜回身一个刀子眼:“站在门口,雪团面就会从天而降?”
尚疆赶紧跟上去:“对,对,我一路小跑,带你去吃雪团面。”
他小跑至门口,吩咐衙役备了马车,尚疆支走车夫,自已坐在车夫位置上,交代官差让傅郡丞暂代府中事务,然后乐乐呵呵地对绿赜招手:“快上马车。”
绿赜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上了车。
傅郡丞急急赶到门口,见到绿赜一脸不爽地坐进马车,而他敬爱的洛都尹还大人一脸享受的坐在车夫位置上。这谁啊,面子这么大?竟让他们大人当车夫?还一脸不受用的样子?
傅俊臣心中不解,手指着乘车离去的绿赜,问官差:“她是谁?”
官差们纷纷摇头,其中一个回答:“不会是大人的夫人吧?”
傅郡丞赶紧澄清:“别瞎说,没听大人说过他有夫人。”
他转身回去了,心想待会儿他一定要去问问大人她是谁,心里揣着疑问,多闹心哪。
尚疆将车往霖马街停下,那个街心小铺的老板已经认得他:“大人,今天又来吃雪团面。这位是夫人?”
一句夫人叫得两人都有点尴尬。
绿赜满面笑容:“我怎么可能是他夫人,您说错了。”
尚疆神补刀一句:“对,她长成这样,怎么可能是洛都尹夫人?”
“我长成怎样了?这么碍你眼了吗?”绿赜气呼呼抢白。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意思是,您长这么丑,哦不,我是说我长这么丑……”尚疆舌头又打结了。
“两碗雪团面。”绿赜对老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