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没死？
第103章 没死？
既然先祖耗费一生心血给她们留下这么大的家业，让每一位夜家的女孩子都可以有尊严的活着，与男子拥有同样的权力，那她，有什么资格因为自己的任性和偏执就轻易的舍弃呢？
她拥有的这一切，完全有能力可以给倾颜寻一个公道，就像一无所有的她，可以帮助公孙玥，现在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难道还想不出一个办法，不折损一兵一卒，却让作恶的人付出代价吗？为什么一定要鱼死网破？
“娘，我明白了，为倾颜报仇，有很多种方法，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去解决这一切。”
“好，娘相信你，顺便提示你一下，既然我们不愿意彻底和林家鱼死网破，无法让林家放弃林珏的命，那同样的，林家更不敢主动和我们鱼死网破，若是你将林珏如何了，林家也同样拿你没办法。
换言之，这是你们小辈之间的事，孰胜孰负，单看你们各人的手段，只要不动用家族的力量，我和老忠勇侯不出面，这件事就不会上升到家族层面，所以，放心大胆去做，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娘，那如果，我被林珏害死了，您真的能做到不插手吗？我觉得你说的，也不完全对。”云清影歪着脑袋，还是不太明白。
“那不一样的，傻孩子，你是娘亲不能触碰的底线，可林珏对于林家来说，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不能轻易舍弃的后辈，却不是底线，这也是告诉了你，做事可以嚣张，狠辣，肆意任性都没问题，但是不要轻易去触动一个家族的底线，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娘，我知道了，我只动长房的人，不会让林家断子绝孙的。”“你明白就好。”
云清影离开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很自然的走到夜凤曦的面前，笑着道：“小姐，其实小小姐很不错了，她虽然没有在家族中长大，却一直都成长的很快，也很听话，您该开心才是。”
夜凤曦苦笑一声，“嬷嬷，我是不是对她太严苛了些？明明，我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让林珏付出代价，却非要逼着她去自己面对。你知道吗，其实在找到她的时候，我是想过，将她带回家族，好好宠着她，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想到……”
“那小姐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嬷嬷，我的时间不多了，”夜凤曦轻咳了两声，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唇角缓缓流下。
“小姐，您的伤势又复发了？”老妪大惊失色，眼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泪花。她的小姐，怎么这样的命苦。“无事，在倾宸能完全支撑起夜家之前，我舍不得死，也不会死。”夜凤曦摆了摆手，示意嬷嬷不要担心。
“小姐，我们还是快点动身去南边吧，您的身体受不得半点寒气，不能再拖了。”
没有人知道，夜凤曦这么多年之所以不在王都，不仅仅是因为要寻找自己的女儿，而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
当初，莫修染不告而别，紧接着老定王伤重而死，她在重重打击之下，心力交瘁，却只得强忍悲痛，匆匆披甲上阵，不要命的搏杀使得她伤痕累累，后来遭到埋伏，在大雪里冻了3天3夜，这些，都给她身体留下了隐患。
若是能好好调养，也不是无法根除，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莫修染的死讯传来，夜凤曦悲恸之下，动了胎气，即将小产。
那个时候，母亲与爱人皆亡，二妹与家族离心，最疼爱的小妹失踪，她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她服用了王府禁药，可以保住孩子身体康健，可代价却是，透支她自己的健康和生命，来换取女儿的命。
女儿出生后，若是她能好好调养，可能也只是体弱，不至于危及性命，可偏偏孩子丢了，夜凤曦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断了，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体了。
这些年，她四处寻找女儿，寻找了因大师，只要有一点线索，必要亲至察看，可是身体却又受不住，每年都要花上大半年的时间在南边的温泉庄子里调养，受不得半点寒气。在没找到女儿之前，她必须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能死。
夜凤曦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几年可活了。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有最后的心愿未了。
“夜倾城消失不久后，我派出去的探子便得到确切的消息，夜倾城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北齐的大将军府，而且北齐君皇后最近新提拔了一个宫女，据探子描述，虽然容貌不同，但是身形却与夜倾城极为相似，所以，我怀疑……”
老妪是从小看着夜凤曦长大的，在这种大家族浸淫了一辈子，有些事情自然是一想就明白了，“王爷是怀疑，当年协助夜凤广，沈自青，将世子调包的人，是北齐皇后？”
“不仅仅是如此，”她长叹一声，“我与君皇后从未见过面，本谈不上仇怨，可是她这样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她想要谋夺定王府，这些年，我暗中盯紧了夜凤广、沈自青和夜倾城，就是想要知道，背后还有没有人参与进这件事，可是她却从未与他们联系过，也没有半点插手定王府的迹象，所以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这样做，可能真的仅仅只是因为恨我。”
“可正如小姐所说，她从未见过您，何谈仇怨？这种猜测，是不是有些牵强？”“不，嬷嬷，你忘记了，当年，君斯如，是和修染定过亲的，他们自幼青梅竹马，可修染最后却选择了我，你说，她有没有理由恨我？”
老妪一惊，夜凤曦和莫修染的事情，夜凤曦只告诉过她一个人，甚至连老定王都不知晓，她一生无儿无女，早就把小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当年小姐去离城，她也跟随去照顾她。
小姐的异样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她生怕小姐小小年纪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便偷偷的尾随过几次，可是当她看到莫修染的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样出色的少年，小姐这般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劝，小姐不会听的。
可是，她那个时候却忽略了，小姐这样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女，都可以放下骄傲，对莫修染一见钟情，追在他的身后，那和他早有婚约，又一起长大的君斯如呢？她，会不喜欢那样的未婚夫吗？如果喜欢，那她会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将他拱手让人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所以，我一直在想，当年我和修染在离城相遇，相识，直到最后相约白首，发生的这一切事，并没有刻意的隐藏，君斯如想查，凭她大将军府的权势，不会查不到，那会有什么后果？
我照着这个推断想下去，便觉得不寒而栗。嬷嬷，这些年你也见得足够多了，爱而不得，会使人一个女人疯狂到何种地步。
如果她知晓了这一切，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修染离开北齐，来到我身边。从君斯如和夜凤广勾结换走倾宸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当年的事虽是我和修染对不住她，可她却朝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下手，那是有多恨我，又是何种心性。以她的狠毒，会宁愿毁了修染，也不会让他来找我。
而且，修染是北齐公认的太子，哪怕没有册封，大部分人也都认定了，将来登上帝位的人会是他。可是他死了之后，老北齐皇不久之后却传位于现在的北齐皇莫修齐，紧接着，君斯如便嫁给了莫修齐，您不觉得，这些巧合，实在太多了吗？”
“您的意思是，君斯如和莫修齐勾结，害死了宸王？”
“是，也不是，修染当年和我说过，几位兄弟里，他唯一相信的就是莫修齐，以修染的身手和势力，想要无声无息的害了他，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他信任的人，才有这个机会。所以，君斯如很可能和莫修齐勾结，但是，修染却有可能，并没有死。”
“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如果宸王没死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小姐？”
“我只是猜测，如果是他的政敌出手，那他一定必死无疑，可是君斯如，却不一定舍得杀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哪怕恨他，但是，却舍不得。同为女人，我了解这种感觉，就像那个时候在战场兵戎相见，我以为他背叛了我，一直都在欺骗我，可是，我还是舍不得真的杀了他。”
夜凤曦痛苦地闭了闭眼，苦笑，“我那个时候甚至想过，我要如何的报复他，将他关起来，让他一辈子都不能脱离我的掌心，却真的舍不得杀他。
所以，我猜，也许君斯如会和我是一样的想法，这种可能性，让我既觉得欣喜，又觉得愤怒。修染这么多年没来找我，如果他没死，那他现在，一定是生不如死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钝钝的痛了起来，痛的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没有办法去想象，那个清贵优雅，像天神一样高高在上的少年，像一条狗一样，被人当做禁脔困住，终日见不到阳光，得不到自由，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只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晚，才猜到这种可能，自从得知了这种可能，她便打消了原来的念头。为什么，她一直忽略了君斯如，忽略了女人的嫉妒心……
从前以为修染真的死了，她想一辈子守在女儿的身边，将这么多年缺失的爱全部弥补给她，用最后的时光，让她肆意张扬的活着，不需要去委屈自己，不需要去做任何不喜欢的事，可以慢慢地成长，因为，她还有时间。
可是现在，她的心就好像在烈火里灼烧般的煎熬，等待的每一天，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明知道对不起女儿，她也不得不残忍的逼迫她快一点成长，再快一点，成长到可以守住这个家族，守住，她自己。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去了北齐，是否还可以活着回来。可即便知晓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可能，她也必须这么做，因为，她爱莫修染。
她，是一个最不合格，最自私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