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棋局
房文易看着场中人群逐渐散开，便微笑着走向兮息和齐瑶。紫苏立刻出声提醒两位正弯着腰，探头想在一口荷花缸里找鱼的两个小姑娘。
兮息和齐瑶立即起身面向房文易，三人都客气的行了礼。
房文易微笑着问道，“项小姐喜欢哪几种，都可以告诉我，文易可以派人送去项府。”
兮息也是甜甜一笑，“不用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兮息虽不是君子，亦是如此。”
房文易眼神一动，她又笑着问道，“齐小姐家学渊源，博览群书，我对这些都不懂的。就知道清香怡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齐瑶被这么一夸，可高兴了，自豪道，“那是，我们家可是什么书都有的。就这一缸里的东西，就能做十几种好吃的，天下食谱我家也有哦！”
“什么书，都有？”房文易重复了齐瑶的话，着重“都有”二字，又问了一遍。
齐瑶收敛笑容，立刻正色道，“夸口了，当然是学术之类的。这些杂书，都是我请父亲偷偷给我买的。”
兮息一旁倾听着，突然插话问道，“瑶儿姐姐家，应该还有许多孤本棋谱吧？有机会借给兮息看看？”
房文易看向兮息，“项小姐也爱下棋？”
兮息笑道，“姑母曾经教过，她说过，爱下棋的女孩能越来越聪明。兮息想变聪明，所以就努力学着下了。”
齐瑶笑着拍手道，“怪不得皇后娘娘聪明，房大姑娘也聪明，都是爱下棋的人啊！兮息妹妹，我现在也好好学，也能变聪明吗？”
兮息笑道，“你四体勤，五谷分。你比很多人都聪明！”
齐瑶被兮息夸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紫苏一旁看着心想，这到底谁才是姐姐啊！这大家族里的姑娘，像齐瑶这么心性单纯的，也是少见啊！
房文易笑道，“离午膳还有些时辰，可否能请项小姐手谈一局吗？”
兮息点头微笑，表示同意。
一旁伺候的丫鬟柳儿立刻在四角亭子里的石桌上，摆好了棋盘。
房文易邀请兮息落座。
“你是客人，你先。”房文易道。
兮息也不推辞，执黑子先行。
房文易和兮息两人的棋局吸引了那些贵女，她们都从四周慢慢聚拢，围在二人周围观棋。
作为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是她们必须要学的技艺。所以，基本上都能看懂一二。
紫苏不懂，但是她知道，兮息棋艺应该很不错。因为她经常看着兮息在圣女宫里拿着棋谱，一个人安静的研究半日。
现在紫苏只管站在兮息身后，关注兮息周围的那些女孩子，尤其盯着那些个搓火的，特别是陈梦琪和房春燕。
这个房春燕一看就不是一个心思干净的，今日还算规矩，估计是她的嫡姐在这里镇着场子的缘故吧！
……
项香看着周围那些围着房夫人说恭维话的贵妇们，她低声对孙夫人道，“兮息不知道怎么样了？”
孙夫人也低声安慰她道，“你我都不喜欢这些场合，可是人在京都，也不得不装着喜欢。兮息聪明，她知道分寸。再者，有紫苏跟着的，没事！”
齐大夫人一听也愁了，“我家瑶儿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不知道会不会闯祸？”
“不会的。大嫂，瑶儿聪明着呢。”项香否定道。
孙夫人一听乐了，居然立马牵起了红绳，“和我家昀儿很相配啊！是吧，嫂子？”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几人性情又相熟不做作，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赵大夫人谦虚道，“我家昀儿傻子一个，可配不上瑶儿小姐。”
齐大夫人也谦虚道，“我家瑶儿就喜欢花花草草的，还喜欢把花花草草弄着吃。也是头疼的紧啊！”
赵大夫人眼睛一亮，“花草也能入菜？”
“当然啦！瑶儿有时做的东西，既好看又好吃。”齐大夫人面上骄傲之色尽显。
“有机会定要请教瑶儿小姐，我家昀儿嘴太叼了。我和我家相公都被他烦死了。”赵夫人笑道。
“不用请教，改日让她做几道，送去赵府，她肯定乐意。她就爱给别人做稀奇古怪的吃食，别人要是全部吃完了，她比什么都高兴！”齐大夫人说到女儿，那真是眉眼弯弯啊！
两位夫人越说越投机，完全忘了边上的项香和孙夫人。
项香偷偷拍了一下洋洋自得的孙夫人，“你这是要改行做媒人了？”
孙夫人也凑过去，笑道，“难得一个好姑娘，岂能错过？还有啊，你家兮息必须是我家京墨的，你家安之也必须是我家紫苏的。你可记住啦！”
项香笑着又拍了她一下，“调皮！”
……
花厅里的棋局还在继续着，周围的女孩子们看的有些奇怪。
这对弈的二人都好似既不想赢，也不想输，但是又看不出任何可以被抓住的漏洞。
一个半时辰过后，兮息投子认输。
“房姐姐棋艺高超，兮息自愧弗如。”兮息笑道。
房文易也是笑着看着兮息，“只是一子而已。妹妹谦虚了，姐姐实在赢的不真。”
周围看棋的女孩们愣了，怎么突然就“姐姐，妹妹”称呼起来了？
房文易也向着齐瑶笑道，“我有几本前朝棋谱，想与你家的棋谱交换着看看，不知是否？”
齐瑶看看笑容满面的兮息，和似乎亲近了不少的房文易，她呆呆的应道，“好啊！我把我家的给你，你的给兮息妹妹看，反正我不看。”
“为何？”房文易问道。
“一局棋坐的时辰太长，她受不住。”兮息乐道。
“原来如此啊！”房文易笑了。
齐瑶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午膳时，房春燕和陈梦琪看着一向冷冷淡淡的房文易居然和兮息谈笑风生，实在惊奇。
无声的一局棋，发生了什么？
午膳后，房文易带着女孩子们去看她们家的荷塘。房春燕找个机会问房文易，“大姐，你怎么和那个人谈的那么投机？”
房文易淡淡道，“她是一个聪明的，有主意的。原是我小气了。你可别小看了她。”
房春燕看着房文易远去的背影，心里更是愤愤不平。
“对一个外人都那么夸赞，还是一个可能会抢了你的位置的人。对我，你的亲妹妹，永远的冷言冷语。”
房春燕看到兮息和齐瑶在岸边指指点点的品评着荷花，她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念头。
“齐小姐，齐夫人似不舒服，齐公子已经赶过去了。你要不要我让丫鬟也送你去看看？”房春燕对着齐瑶着急道。
“啊！快带我去！”齐瑶着急了，“兮息妹妹，我一会儿找你啊！”
兮息在房春燕说完那句话时，她就和紫苏对视了一眼。
“你快去看看，不必慌张！我姑母身边有好大夫。”兮息安慰道。
兮息看着齐瑶急急忙忙的背影，她等着看房春燕还会说什么。
“这位是紫苏姐姐吧？”房春燕故作亲近道。
“不敢担房二姑娘一声姐姐。姑娘还有什么事吗？”紫苏蹲身一礼后，低声问道。
“前院一个小厮刚才托人传话，孙家京墨少爷好像喝多了。他身边没有小厮，只有一个项家公子。项家公子到处找你，似要你去帮忙照顾。”房春燕似乎有些为难一般说出这段话。
“哦！”兮息道，“那紫苏姐姐去看看吧！估计安之哥哥不知道怎么办了。”
紫苏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兮息，兮息对她微笑，“你看看京墨哥哥后，再来找我。”
紫苏对着兮息和房春燕蹲身行礼后，就告退离开了。
兮息和房春燕并排站立在岸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池塘娇艳的荷花，直言道，“房二姑娘，你把我身边的人都诓骗支开了，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说完，兮息转过身，面对着房春燕，直视着她的眼睛，“又或者，你想做什么？”
房春燕说起来比兮息大了近三岁，但是这时候，她觉得这个小人儿却有着睥睨众生的气势。
房春燕顿时有些惧了，她想歇了心里的坏念头，脸上挤出了一些笑意。
可是兮息这时候又低低道，“你再不抓紧时机，一会儿人多了，你可就做不成了。不然，你以为你会轻易得到这个与我独处的机会？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做任何事情之前，要想清楚后果，别害了你父亲和你嫡姐。”
兮息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完。
房春燕有种被她扒光衣服嘲笑的感觉。她忍住开始有些发抖的身体，挤着笑道，“项小姐开什么玩笑啊！真的是有人找她们。”
兮息不再看她，“好吧！那我们继续看你家荷花吧！”
房春燕向前一步走近兮息，试探着问道，“兮息小姐为什么这么喜欢荷花？”
“西北边关水域不多，花草也少。”兮息淡淡的答道。
“那项小姐会浮水吗？”房春燕颤抖着声音问道。
兮息嘴边一丝冷笑，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不会。”兮息淡淡的答道。
房春燕看看四周，没有人看她们。她慢慢的举起双手，慢慢的靠近兮息后背，身体也是猛的向前扑来。
“兮息！”一声大喊从背后传来，兮息快速的一个转身回头，房春燕重心不稳，向前冲去，连连惊呼，一头扎进池塘里。
众人听到喊声，都看向这边，只见三道身影悄然而至。正是京墨、安之和紫苏。
房春燕在水中惊慌失措，她越想爬上岸越扑腾的远，眼见着要到池塘中心了。
紫苏他们见兮息无恙，放下心来，冷冷的看着水中的房春燕。
房文易也随着众位贵女赶到了，孙夫人和项香，一脸奇怪的齐瑶和齐大夫人，加上赵大夫人和房夫人都赶来了。
项香看到兮息好好的站在岸边，放下心来。
齐瑶奇怪道，“房二姑娘刚才说母亲你不舒服，要我去看看你，说哥哥也在您那儿。怎么一会儿，她就落水了？房夫人，她会浮水吗？”
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女人，虽然齐家和赵家都没有那些个阴私事，她们哪个会不清楚其中伎俩？刚才齐瑶一说，她们立马就明白了原委。
房夫人也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
紫苏适时躬身一礼，带着歉意的补充道，“房夫人，刚才房二姑娘说京墨少爷喝醉了，说安之少爷不会照顾，非要我去。怪婢子刚才没有让两位姑娘离开这块儿地方，定是刚才看花时，不小心滑下去的。”
兮息抬头惊慌的看着项香，“姑母，房二姐姐还问我为什么喜欢荷花，兮息说西北少水，花草稀罕。房二姐姐还问兮息会不会浮水，兮息说不会。然后，不知怎么的，房二姐姐就落水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京墨和安之的脸色快结冰了。
房文易扶着房夫人，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袖子。房夫人挤出笑脸，“那孩子定是想为你摘花，不小心落水了。”
房春燕已经快没力气了，因为家里有池塘，所以他们家人都会浮水。可是今日她自己做坏事不成，见岸上人越来越多，心里更是着急。
房夫人虽然生气，但也不能真的让她淹死了。看着房春燕越来越远，她颤抖着声音喊道，“人呢？船呢？快去救二姑娘啊！”
这时，项香出声道，“夫人不用担心，安之去吧！”
只见安之一个纵身，从盛放的荷叶与荷花上轻点而过，瞬间就来到了房春燕落水处。他弯腰一抓，薅住了房春燕浮在水面上的头发，然后又是一个起身，几个跃起，瞬间回到了岸边。
丫鬟们正准备去扶，谁知安之手一扬，像丢物品一样把房春燕扔在地上。然后扯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把帕子也扔进了池塘里。
房春燕看见嫡母和嫡姐都在面前，周围还有一圈目光鄙夷的人盯着她。她居然还想着反咬一口，抽噎着道，“项小姐，我好心引你看花，你为何推我下水。”
等了半天，并没有想象中的质问声。房春燕抬起头，看到了周围的人更为嫌恶的目光。
房夫人对着众位夫人一礼道，“劳烦各位夫人去花厅坐一坐，我一会儿就来。”
不看在房大人和房夫人的面子，也得看在未来太子妃的面子啊！各位都带着自己女儿先行离开了。
有一位夫人没有忍住，好心的说了一句，“房夫人，家里的该有的规矩，该有的主次还是要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