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无眠
齐二爷在宫门处早已等候多时，他第一次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了。
皇帝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后，就让福公公送他出宫了。齐宁启很清楚，这明着留下他，只是为了给留下项香她们做的障眼法，太后想要问些什么，也是显而易见的。
终于看见三人从远处走来，谢过亲自相送的宋嬷嬷后，四人一同上了马车。
回程路上非常安静，没人开口说话，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了项府门口，项香笑着问兮息，道，“要和姑母去齐府见见瑶儿吗？她挺高兴有一个妹妹的。”
兮息笑着对项香和齐宁启道，“还是明日正式拜见齐太爷爷和齐大伯伯、大伯母，还有两位哥哥姐姐吧！”
“好！那姑母明日接你们！”项香看着两个孩子入了项府大门，和齐宁启继续坐着马车向齐府驶去。
项香低声把太后的问话一一重复给齐宁启听，二人都是紧皱着眉头。
“这是要她离开京都的意思啊！”齐宁启道。
项香有些气闷，抱怨道，“才十二岁，至于吗？”
齐宁启看着妻子，他低声回道，“你当年也是十二岁时，已经就名动天下了！”
项香本想说些什么的，但是看着一脸忧虑说完这句话的丈夫，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兮息回到项府后，梅朵早就候在项香之前住的小院，开心的迎接他俩，笑着拉着兮息，问这问那的。
兮息也是笑着有问必答。
但是靳师傅发现安之有些心神不宁，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安之欲言又止，半晌只说了一句，“京都人太可怕了！”
梅朵闻之，也是一惊，“何出此言？”
兮息笑道，“没有什么？”她岔开话题对梅朵道，“梅姨，您能帮我看看我的一些宝贝吗？”
梅朵乐了，“要让我看你的宝贝啊？那姨可太荣幸了！”
兮息把依夏木送她的木盒捧了出来，轻轻放在桌上。
梅朵好奇的看她打开，然后兮息又把盒子转了过来，把里面的瓶瓶罐罐面向了梅朵。
梅朵一个个小心的拿起来看过，“这一排都是各种香料，每次用一点点，应该就够了。但姨看你也不爱熏衣服呀。”
兮息笑道，“不爱用，但喜欢做，也喜欢闻。”
“这一排是各种药粉：这几瓶是伤药，用于刀剑损伤，擦伤，去疤，内伤。”梅朵一一指过，“都是上好的药粉。不过，有我们在，你也用不上。”
靳师傅也点头表示同意，在这京都，谁敢动她项兮息一根头发？
“这一排……”梅朵脸色严肃起来，同时也压低了声音，“都是毒药。最次的也就是这瓶蒙汗药了。这些是谁给你的？”
兮息其实在梅朵一一讲述每一个小瓶子里药粉的用途时，她的眼睛就开始酸涩了。
“依夏木！阿娜尔！”兮息的心里呼唤着这两个名字。
“一个也是对兮息很好很好的姨姨。”兮息回答道，“兮息知道梅姨济世救人，从不做害人的东西。但是，兮息想请梅姨给兮息做两样药：一种迷幻药，一种假死药。兮息发誓，只为自保，绝不害人！”
兮息说完，跪在梅朵面前，伏身便拜。
安之和靳师傅也吓了一跳，梅朵赶紧把兮息扶起来，关切的问道，“今日入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兮息把后来去太后宫里的经过，仔细的对梅朵和靳师傅说了。
靳师傅沉默后，“难怪安之刚才说道，这里的人太可怕。”
梅朵想了想，“梅姨答应你，但是，你要相信你的姑父姑母，还有我们，我们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的。答应姨，不到生死攸关，你不要用盒子里这些东西。”
兮息笑着答应了，“兮息向梅姨保证！”
夜已经深了，梅朵和靳师傅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兮息睡在二楼，安之住在一楼。在他们还在回京路上的时候，项香就和梅朵把小院装扮的漂漂亮亮。
本来项香想让安之住在安之父亲项杰的院子里，但是安之说他想陪着兮息。
这小院和小楼曾经是项香成长的地方，她当然也希望两个孩子也能在这里住下去。
可是就是因为小姑娘在这一场宴会中太耀眼，就要让兮息离开，梅朵觉得真是气闷之极。
……
项香回到齐府很久，心绪依然无法平静。
齐宁启按住在房中一直来回走动的项香，让她坐在桌边，给她倒了一杯红枣茶。
“你平时都是冷静自持的，今日你是关心则乱。且听我分析。”齐宁启笑着安慰道。
“今夜你的心思全在兮息身上，你根本不知道，你俩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别的可以忽略不计，可是陛下的，太子的，那问题就大了。”齐宁启一针见血道。
项香脸色变了。的确是，她今夜的目光也全在兮息身上，连安之她都没有太在意。
“我借着关注那几个贡生的机会，打量了所有人。别的还好说，品级不够。但是房家，虽然目前看上去因为孙家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但是要是真正涉及女儿之事，也怕是要结怨。要知道，去年开始，就有中意他家大姑娘的传言了。”齐宁启说出了问题关键所在。
“太后给了台阶，让她去苏州。那就让她去看看，见见她母亲成长的地方。让她散散心，如果能和那位见上面，解了疙瘩，那么太后和皇帝，或许就能放下心吧！”齐宁启最后建议道。
项香叹口气，无奈的同意了，“好吧！”
……
房东梁也是和房夫人彻夜难眠。
他们夫妻是非常感激孙兆辉和齐宁启的，虽然梅朵是孙夫人带来的，但是梅朵是谁的人，他是清楚的。
本来房家一直是不争不抢，处事信条就是：淡然处之就好。
可是去年一场夜宴，女儿被皇后看中，虽说是常去宫中常伴左右，赏赐也是不断。就说今日那双虎头鞋，做工就比旁人的精致贵重许多。
可是那道旨意就是不下。
弄的这大女儿也不敢出门游玩交友，天天只能闷在家中读书下棋。
二女儿是个庶出，虽然他和夫人都不甚在意，一同教育，可身份毕竟只是庶女。
三女儿和两个幼子都太小。
为了女儿的前程，为了难得的两个儿子，他也得拼一拼才行。
……
房春燕在姨娘房中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她看到的一切，那双渴望的眼睛，出卖了她的野心。
王姨娘在羡慕之余，她的头脑还是很冷静的。
知女莫若母，她还是想着好好的规劝女儿几句。
“我本是你父亲书斋丫鬟，因为夫人觉得我明事理知进退，所以对我们一直很好。你的一切用度都和大姑娘三姑娘一样，两个哥儿的用度也是一样的。但是，你只是庶出，身份永远是差距。燕儿，你要惜福，要懂事。你父亲和夫人不会亏待你的。明白吗？”王姨娘耐心的说完这番话，等待着女儿的回应。
房春燕心里依然不服，可是还是口头应下了，“姨娘，我记住了。”
……
房文易虽然捧着书，许久却没有翻动一页。她放下书，又去看棋谱，可还是看不进去。
她的眼前老是出现太子的笑脸。在皇后宫中，她也会遇到太子，太子也愿意和她聊聊天，或者和她下会棋。
可是，这明媚的笑脸，却从没有给她一次。
她心中突然有了怒气，手一挥，把桌上一盒棋子扔在了地上。
丫鬟柳儿慌忙跑进来，看到一地的棋子，忙捡了起来。
“小姐，您今天不开心吗？”柳儿问道。
“何以见得？”方文易反问她。
“这棋子您可宝贝的紧，怎么会舍得扔了它们。”柳儿答道。
房文易没有说话了。她本性淡然，不爱争抢。即使是多宝贝的事物，如果心里不再有了，那么她也不稀罕。
……
皇后早已得知太后留下项香、安之和兮息的事情，太后遣宋嬷嬷告诉了她会面经过，也要她去明白着告知太子。
太子乐呵呵的来到皇后这里，心情依旧很不错。
“母后还没有休息啊！叫儿臣来有什么事吗？”太子行了礼后，恭敬问道。
皇后看着儿子，作为母亲，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天天开心。
可是作为一国太子，似乎从出生之日起，就失去了开心的机会。
皇后开门见山的问道，“皇儿喜欢项家小小姐吗？”
太子听闻皇后问话后，似乎回忆起了一件有趣的事，他笑着回道，“挺有趣的孩子，是挺喜欢的。”
皇后又问，“为什么会如此评价？皇儿不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吗？”
“今日宴席，那些小粽子，她一个一个拿起来闻，然后一脸嫌弃。那些扇子一把把拿起来试着扇风，最后居然选了一把蒲扇。可那些衣服她居然看都不看。看戏时，倒是特别认真，还和齐二夫人一本正经点评来着。”太子一脸兴奋，说的是眉飞色舞。
可是太子越高兴，皇后的心越沉得快。
太子看皇后脸色不对，赶紧住了口。关切地问道，“母后是今日宴席累了吗？”
皇后拉着太子坐在自己身边，眼神中也是充满了不忍，她低声说道，“你皇叔岭南王，是杀了她外祖一家的主谋。太后要她离开京都去江南游玩，去苏州祭拜。你可明白其中深意？”
太子严肃了神情，他终于想通了为什么父皇单独留下齐二爷他们，太后为何私下召见兮息，母后又深夜唤他前来。
“就是因为，儿臣今夜没有控制自己的喜好，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太子有些不解和难过，“只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孙京墨不也称她为妹妹吗？”
皇后打断太子的话，“孙京墨可以表现出他的喜好和偏爱，你不行！你叫她妹妹？你的妹妹只有萱灵公主。你知道今夜会有多少人无眠吗？你想过房家吗？”
“房家？您是说房文易？您和父皇为儿臣选的太子妃？”太子第一次表现出了反感和叛逆，“您想让她也成为您这样听话的皇后，或者只是一个替代品？”
“放肆！”皇后扇了太子一个巴掌。
太子“扑通”跪下了。
“母后息怒，儿臣糊涂了，口无遮拦，儿臣该死！”太子后悔不已。
皇后深呼吸后，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然后对太子道，“她刚刚从北梁那虎狼之地回来，其间也多亏太后和你皇叔出手相助。你要想让她永远这么自在快乐，就不要有别的心思。另外，如果你对房家姑娘没有意思，当初你就不该给她希望。你回去吧！好好想想。”
太子无言以对，行礼后退出宫去。
……
荣华兰一回府就和祖父哥哥明确了自己的心思，她倒是快乐的睡觉去了。
荣国公和荣华庭却又是睡不着了。
……
户部尚书江大人府上，秦晨铭和江敏芝听闻此事后却很庆幸。因为这些烦人的事情，再也不会牵扯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了。
……
齐宁舟和夫人回忆今夜宫中之事，也是替弟妹操心。
孩子不优秀，父母烦恼！
孩子太优秀了，父母也烦恼！
祈祷老天，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活成个中不溜吧！健康快乐就好！
……
孙夫人赵心悦的父亲，礼部尚书赵凌也有烦恼，一年了，自己唯一的孙儿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这又如何是好？
……
第二日，项香如约来接安之和兮息去了齐府，齐老太师非常欣赏安之，让安之带着齐钰去院子里玩。
老人家看着兮息，意味深长道，“心正则身正。巾帼也不让须眉。齐爷爷的家，也是安之和你的家。”
兮息内心感激，恭恭敬敬行礼道谢。
齐瑶等着长辈们都说完了话了，就笑嘻嘻的拉着兮息妹妹逛花园去了。
孙夫人是个急性子，昨夜听闻太后留下项香她们，她也愁的一夜没睡。
今早荣国公府又递来暗示的话后，她更坐不住了。项府没找到人，自己直接追来齐府了。
齐太师对孙夫人道，“提个身份，这还不容易？那孩子有考武试的念头，就让他这几个月拼一把。别的不敢说，你们孙家出来的孩子，那些个考核都不用担心。”
齐太师又对项香和自己大儿媳妇道，“过段时间，就让那几个孩子一起去江南。钰儿，瑶儿也一同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这几家的孩子，可比别的人家孩子，出色太多倍。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有宁启的人跟着，你们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