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席上
皇城广仁宫内，嘉睿帝把手里纸条往御案上一拍，冷哼一声，“之前都是，去哪家哪家写对联，到哪家哪家教下棋，又到哪家哪家扫地洗碗；现在，就只是去孙家陪孙夫人说话。赵心悦，我看你回京后，你找谁说话。”
皇帝发了一通火后，觉得自己还是很憋气。至于是气自己干嘛要生气，还是气那个人居然在那里还能和友人畅快谈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皇帝一眼瞧见一旁缩成一团的福公公，那火气更大了，“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吗？人家怎么到哪里都能找到人谈心啊！啊！”
福公公立马陪着笑脸给皇帝换了一盏茶水后，“陛下骂的太对了，福子马上去找鹦鹉学学说话去。您喝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再多骂几句福子。”
福公公虽然是太监，可是陪着皇帝一起长大的。要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皇帝，除了太后，也就是他——小福子了。
皇帝和以往一样，又沉默了。他挥挥手，小福子慢慢后退着出了宫门。
……
因为表面上已经被军侯府厌弃，香妈妈再也不能公开上门。息息的去留还没有最终决定，因为息息坚决不愿意离开她。
息息倚着香妈妈的胳膊，低声道，“香妈妈，我不想离开你。我知道您说的都对，但是没有您在我身边，再舒坦的日子，息息也不稀罕。”
香妈妈轻轻抚摸着息息的头发，“以后孙家姨姨离开后，我们在这里会如履薄冰，一步错便步步错。香妈妈不舍得息息跟着受苦。”
息息坚定地摇头，“息息不怕。”然后，她瘪瘪嘴，带着哭腔说，“您别赶我走！”
香妈妈心疼的搂住息息，“不走，不走！息息永远和香妈妈在一起！”
……
北梁国都大邺城的皇宫内，北梁皇帝阿鲁卡接到了来自新朝更换边防大将的军情密报后，正听取着大臣们的建议。
主管军事的右大臣图南说，“孙兆辉被南新皇帝召回，换来了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世家子弟。臣建议，就趁他们交接之时，我们正好行动。”
文官统领左大臣桑吉却有不同看法，“新将上任交接那几日，必定会严防死守。依臣之见，不如静观其变。”
阿鲁卡沉思片刻，“众卿可还有其他意见？”
一时间，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阿鲁卡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先派探子密切监视边境动静。待时机成熟，再做定夺。”
“陛下英明！”大臣们齐声说道。
散朝后，阿鲁卡回到寝宫，心中仍在思考着南新之事。自从十几年前侥幸胜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得过一点便宜。他明白，这场战争迟早要来，胜负更关系到北梁的未来，必须谨慎对待。
阿鲁卡转身对身后的内侍吩咐道：“传朕旨意，命图南整顿兵马，随时做好准备。”内侍领旨后匆匆离去。
阿鲁卡眉头紧锁，十几年了，士兵看到孙家军旗就如同十几年前看到项家军旗一样畏惧，一定要利用这次南新皇帝的昏招突破南方的防线，扩大北梁的领土。让北梁人民也能吹到南边的暖风，不再为粮食发愁。阿鲁卡暗暗发誓。
……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秦晨钧终于到达了边关。他的满心斗志在看到越来越荒凉的土地，越来越少的绿色后，也越来越少了。
孙兆辉邀请全部将官在军侯府设宴给秦晨钧接风。一番推拉客气场面话后，孙兆辉邀请秦晨钧上座。
孙兆辉热情的招呼大家喝酒吃菜，大笑着跟大家介绍，“这些菜，都是我家夫人这些年在这里学会的，大伙赏脸尝一尝，记住，一定要全部吃完啊！不然，老孙我可要倒霉的。”
众将都“哈哈”大笑，可秦晨钧却笑不出来。因为所有的菜都是红彤彤的，不用尝，光闻就感觉辣味直冲头顶，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还有那旁边放置的一坛一坛的烈酒，所有人面前都是大海碗，端起来就喝，毫无斯文可言。
秦晨钧心里一阵鄙夷，他可以推脱自己不胜酒力，可是不动筷，那就是失礼了。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他。
秦晨钧心里正比较着哪盘菜红色浅一点，也许会不辣时，孙夫人大步走进了厅堂。
互相见礼后，孙夫人径直走到秦晨钧旁边，蹲身行礼，笑着说，“奴见过秦大人！”秦晨钧赶紧侧身，也微微拱手，“孙夫人客气了！晨钧见过嫂夫人。”
孙夫人用手指了一下满桌的菜，抱歉地说，“秦大人见谅，在这里，没有太多可以选用的食材，吃的最多的就是羊肉了。”
孙夫人说完后，又看了一眼迟迟不下箸的秦晨钧，“我们才来的时候，也是吃不习惯，但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毕竟，秦大人要在这里为国驻守好多年。”
秦晨钧还是不知道该吃哪一个，因为他不想一来就在这些下属面前，一会儿被辣的面红耳赤，咳嗽不止。
孙夫人看着越来越局促的秦晨钧，伸手端起一盘香气喷鼻的菜肴放在他面前。微微一笑，向秦晨钧介绍道，“秦大人，这盘菜，主要以羊筋为主料，配以肉丸、肉块和土豆块烹制而成。羊筋经过炖煮后，加入姜粉、胡椒粉、盐沫和葱段等调料，然后与煮熟的肉丸和油炸的土豆块一起大火爆炒。口味和京都的菜品类似，只是略微重了些，您尝尝这个吧！”
席上所有人都假装安静的喝酒，其实都在注意这秦晨钧到底吃不吃。到这个份上，秦晨钧只好夹了一块尝了一口。
“如何？”孙夫人依旧是笑意满满地问。秦晨钧觉得还能接受，便很有风度的说，“孙夫人好手艺。”
席上一个将军眼珠一转，指着另一盘菜说，“秦将军，在下是孙将军副将金章，这盘菜只有我们这里有，京都是绝对不可能吃到的。您尝尝。”
秦晨钧一看，像是个煲汤，但是汤底却满是辣椒的红色，但里面的东西，却是白的，而且是小块，估计应该也不辣吧！
秦晨钧依言尝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他正准备去夹第二块时，金副将笑着问秦晨钧，“秦将军，味道如何？”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孙夫人真是好手艺。”秦晨钧又不忘夸赞一句。
“这可是前朝药圣留下来的方子。您多吃点。”秦晨钧果然又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那您猜这是用什么食材做的？”金副将一脸神秘的说。
“许是难得一见的食材吧！不然怎么会入了药圣眼睛。”秦晨钧肯定的说。
席上众人“哈哈”大笑，“是猪的大肠。也就装那个啥的……”金副将大笑着说。
秦晨钧顿时脸色大变，腹中翻江倒海，无法抑制的恶心让他窒息。
孙夫人赶忙递上一杯热茶，“秦大人放心，是奴亲自下厨烹制，之前洗过很多次，绝对干净。”
不说还好，一说，秦晨钧觉得他碰的茶盏都想扔了。
秦晨钧实在忍不住了。他站起身说，“多谢孙将军招待，长途奔波，实在劳累，晨钧先去休息了。各位慢用！”
看着秦晨钧狼狈的逃跑似的样子，等见不到影子了，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孙兆辉和夫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兴致勃勃的金副将，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席散，孙兆辉留下了金副将，他严肃的对金章说，“你这不给他脸面，让他难堪，又是何必？”
金章一脸愤恨地说：“此次换将，朝廷甚是仓促。将军您也看到了，他秦晨钧就是白面书生一个，靠着他老子在京都当个文臣不好吗？非要跑到来这里当祸害！”
“慎言！”孙兆辉大声打断他。“此事是陛下钦定，你这样口无遮拦，活够了？”
金章对着孙兆辉痛心的说，“如今边关太平，这是您和老侯爷用命拼出来的。北梁怕的是将军您啊！他秦家想来坐享其成？给他儿子镀层金？他以为是过家家吗？”
孙兆辉望向这个一心为国的副将，冷冷地说，“你知道吗？你刚才这番话传扬出去，就足以让我孙家万劫不复。”
金章突然清醒，跪下抱拳，“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会口不择言了！”
孙兆辉扶起他，叮咛道，“时刻提醒自己，切莫冲动！他是陛下派来的。我看他是个很顾及自身声誉之人，你们以后言行，一定要知道分寸。一切以国家大事为重。”
金章重重的点点头。
秦晨钧回到他下榻的临时驿站，漱了几杯茶水，洗了几次手，然后心里恨恨的想，“给我下马威啊！好啊！我一定会让你们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