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许清安把东西放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从容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逐渐升高的心率和呼吸频率，脸上一片平静。
“我并不想来看你，但他们说你要死了。”
“你没有理由生气，也没有资格生气。”
睿智精明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落在许亮瘦削的脸庞上。
时刻注意着他神情的变化。
许清安薄唇紧抿微微下压。
席慕自己找了个座，大腿一翘，戴上耳机就开始了刷手机。
他不想管别人的家事。
许清安看着心电监护仪，心率和呼吸频率正在慢慢下降、平复。
“我找到他了，带他来见你最后一面。”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许清安就是这样。
病床上的许亮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许清安，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正在玩手机的席慕身上。
夹着血脉氧探头的手不可遏止地颤抖着想要抬起，却被许清安一把按下，“别激动，认定他，也有你的功劳。”
许清安从小的生活环境，让他内心荒芜而麻木，性情淡漠不喜与人亲近。
但也是因为这样，遇见席慕时才觉得如同久逢甘霖。
内心有一种渴望，疯狂地生长，蔓延，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记得那年初夏，许清安高三。
性格孤僻的他，总是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途径一个深巷的时候，隐隐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
这种安全受到威胁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回头一看，果然是学校的几个熟人。
向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许清安，几乎是公众认为可以欺凌的对象。
根本来不及跑，许清安就被他们揪着衣领抵到了墙角。
“我发现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让你拿的钱你怎么没拿啊？”
“没钱为什么不拿这副皮囊去卖啊？”
“嘿嘿嘿嘿，这张脸不去卖的确亏了！要不，你跟我试试？我给你钱？”
许清安没有任何反驳的话，只是微皱着眉头，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们。
当然毫无意外。
许清安被几个人围起来揍了一顿。
响亮的巴掌声落在脸上，震得耳朵嗡鸣。
许清安没有反抗一下。
打吧，都习惯了。
死了也好。
不会有人为我悲伤、难过，或许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白蓝色的校服被他们踩在地上，耳边混杂着几人的嬉笑和谩骂声。
“真他妈孬种！连还手都没有！”
“就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妈的！不会有什么病吧！”
被按在地上的许清安，看见不远处走来一双白色运动鞋，黑色的长裤勾勒着那人修长笔直的腿。
那人弯腰勾起地上被踩得脏乱不堪的白蓝校服，看了一眼上面的校徽。
那人与几个人隔空对视。
还不待来人说话，那几个人就开始威胁了。
“别多管闲事！过道的赶紧走！”
那人将白蓝校服抖了抖，抖落上面的尘土，冲着几个人笑了一下，“我看着校服有点眼熟啊？”
一瞬间，气氛紧张起来。
偏偏那人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迈着腿就上前，拿校服蒙住了一人的头。
攥着拳头就往那人身上砸。
对于扑上来的其他人，更是毫不在意。
一脚将那人踹开之后，又和其他人打在了一起。
拳拳到肉，脚脚有力。
几个人硬是没打过他一个。
看着倒了一地，疼的龇牙咧嘴的人，那人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以多欺少的才是孬种！下次再遇着他们，千万别给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
说着抬手帮他弹走了肩膀上的尘土，冲他痞痞一笑。
说话间，举手投足透露着自信，和不怕事的感觉。
“打不过了，就去高二三班找我！”
接下来的话，是对躺在地上的人说的。
“小爷叫席慕！没打过瘾的欢迎下次再来，随时奉陪！”
不再管地上的人，席慕拉着他的手去了附近的医务所。
买了点消炎去肿的药，两人坐在路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
席慕看着许清安脸上青紫一片，还有嘴角的丝丝血渍时，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有些紧张的抿着唇，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不适合当医生。”许清安自己倒没觉得疼，看着他手抖，忍不住调侃了一下。
席慕听见许清安的话，愣了一下，“啊？”
“医生的手可不能抖。”许清安的眸子落在席慕的胸前。
圆领的t恤由于他俯身弯腰的动作，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前胸。
清晰可见的几处红印，让许清安不由再次看了一眼席慕。
席慕正认真的给他嘴角涂着药。
明明看着别人的伤在手抖，自己身上的伤却毫不在意。
许清安的眸色不由深了深，凉薄的唇角不自觉地下压，“你疼吗？”
席慕给他上好药之后才回答，“他们能打到我？我可是从小练拳习武的人！”
分别之后。
再听到席慕这个名字，就是全校通报。
高二三班席慕，由于夜晚翻墙出校上网，夜不归宿，给予开除处分。
这个通报循环播了三遍。
但印在他耳中的只有“席慕”两个字而已。
他还没来得及感谢，也没来得及了解，这个人就淡出了他的生活。
但长相不差的人，在学校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许清安也听闻了不少，这才得知席慕是转校生。
是因为高二一个名叫陆易安的人
渺远的思绪被拉回，许清安的目光盯着床上的人。
“之后那几个人又来了，我把他们打进了医院，你不问缘由地抽了我十一鞭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施舍给我半点怜悯和爱，但我错了”
“你去关爱一个与你毫无干系的人，也没施舍我半个眼神。”
“后来，我就学会了不去期待，不期待任何人，就不会有任何失望。”
“今日的我，都是你们造就的”
你们所有人，都逃不脱干系。
被抛弃、被放弃的永远都是我。
许亮看着许清安，忽然大口的喘息起来，嗓子眼里发出一进一出的咯痰声。
心电监护仪上的报警声忽然响了起来，红色的警示灯十分刺目。
许亮的心率忽然开始上升，数值直逼160、170，血压开始往下掉
席慕摘掉耳机，看向心电监护仪，立即站起了身，“怎么回事？要叫护士吗？”
他的话音刚落，医护人员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此时，许亮的心电图已经紊乱了
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滴——”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忽然跳成了直线。
医护人员开始电除颤。
许清安却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