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是报应啊
一群恶鬼，眼前都是一群生啖人肉，喝人血的恶鬼——
凝歌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转身放开了花枝，全然不觉那浸过她血液的枝桠上，所有叶子花朵都已经枯萎了。
她按着自己剧痛的胸口，跌跌撞撞，不辨方向，跌倒在井边，喷出一大口的黑色污血。
被刺破的手扶在井口，鲜血顺着指尖滴入了井水之中。
凝歌并非有心下毒，这是天意。
她只想赶快离开，保住自己的命，她不甘心，她要报复——
用尽所有的力气回到将军府，凝歌已经奄奄一息，小钗哭成了泪人儿。
凝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念着一句话：“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她养了这么多年，却是秋晚颜所生的儿子，此刻正跪在床边抹眼泪。
凝歌看着满满孝心的孩子，笑得格外讽刺，眼泪把发根都沁透了。
入夜后，裴书臣回来了，带着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官兵，不由分说便拖走了小钗，就在院子里严刑拷打。
凝歌挣扎着起来，听见小钗声嘶力竭的惨叫。
裴书臣却一把掐住了她咽喉，红着眼睛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去过宅子！是不是在井里滴了血？！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晚颜和我两个孩子——”
呵，原来秋晚颜和那两个孩子，中毒暴毙了。
裴书臣在井边发现了凝歌留下的血迹，便急匆匆赶了回来。
凝歌笑了，却换来了裴书臣无情的一巴掌。
这力道大得，把凝歌从床上掀翻在地。
紧跟着便是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凝歌早已没有了力气挣扎，遍体鳞伤匍匐着，依旧在笑。
好啊，有秋晚颜和她两个孩子给自己陪葬，值了！
疯了般的裴书臣一通发泄，自己都气喘吁吁起来，眼睛红得能沁出血来。
凝歌挣扎抬起头，满脸鲜血冲他笑：“……这，是你们的报应……”
一句话，狠狠戳中了裴书臣和所有人的死穴。
老夫人冷冷一句话：“杀了她！”
裴书臣的大手一把扼住了凝歌的脖子，凝歌睁着眼，耳边小钗的惨叫声逐渐消失，视野逐渐被黑暗笼罩……
凝歌被裴书臣亲手掐死。
她死在了这一世全心全意为他付出的夫君手上。
这一世多可笑，简直荒谬至极！
原来世上还是有天理的，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重活一次。
“是报应啊……”
凝歌轻轻地在笑，笑得秋晚颜心里一点一点地结冰。
“你以为我临死前刻意把血滴在井水中下毒吗？不，是老天在惩罚你们，是报应！”
声音轻轻的，凝歌脸上还带着笑，却字字如刃，剜得秋晚颜一身是血。
“前世是你和裴书臣，还有将军府上下那么多人合谋起来害我，你今日有什么资格，跑到我面前来质问我，责问我？秋晚颜，你是不是搞错了，谁才是受害者？”
“……”
秋晚颜愣愣地出神许久，眼神逐渐地阴险起来。
她踉跄着一点点地爬起来，咬牙切齿：“这么说……你重生也不过比我晚了些许，从换亲开始，你便一直在装，一直在骗我，你想害我，你想报仇——”
凝歌嗤笑，满是不屑：“前世我的确是带着满心的怨恨而死，我恨你，恨裴书臣，恨将军府所有的人——”
顿了顿，凝歌深吸一口气：“可到底，还是我自己太天真，三番四次地相信一个负心人，明明……早有蛛丝马迹告诉我，眼前的夫君并非良人，眼前所谓的家人并非好人，我却不愿去相信，宁愿被骗到最后，被啃噬尽一切血肉才醒悟。”
“撒谎！”秋晚颜深深喘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菩萨，没办法大度到原谅仇人——”
“是！”凝歌毫不否认，“我现在依旧恨你们！但我并没有害任何人——”
“那你为什么利用世子妃的身份让皇上委任世子为巡盐御史，给我设下这么大一个陷阱，要我为你赚钱——”
秋晚颜气急败坏指着凝歌：“你不就是想像前世的那样，留着我替你赚钱，你就是在报复，你就是在害我——”
凝歌不慌不忙：“我如何害你？是你自己非要学我，非要拿下官盐承包权，我已经没有跟你争了，这个官盐承包权不管是谁拿到手，都是一样只能赚一成的利润，盐课的一成，已经足够让人富甲天下，是你自己贪心不满足罢了。”
“撒谎！你撒谎——”秋晚颜尖叫，“你若无心害我，为何又把官盐承包权一事告诉裴亦臣，还以此为条件跟他合作，交换西域茶商，把茶叶一行的利润也独揽怀中？！”
凝歌一愣，继而笑了，笑出了声，反问：“是周妤棠告诉你，我跟裴亦臣说官盐承包权一事的？”
“没错！”
实在忍不住，凝歌笑得止不住：“她说你便信了？”
秋晚颜错愕：“你什么意思？”
“你对周妤棠所说的，竟一点儿也不怀疑？”
“……”
秋晚颜是怀疑过的，但……周妤棠在所有人面前言之凿凿，被关三日禁闭，秋晚颜也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清楚，恍恍惚惚。
如今被夜风吹了吹，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再细细一想，破绽百出！
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确实在关禁闭的时候跟周妤棠说了官盐承包权一事，让她帮忙传话给裴书臣，那时，裴亦臣应该还没回来！
再想想前世，是裴亦臣主动找上门，要跟秋晚颜这个世子妃合作吃下官茶的利润，可惜秋晚颜拿不到茶叶官卖权，因而不了了之。
这一世裴亦臣同样会主动找上门求合作，又怎么会是凝歌召见他？
当然，凝歌也是重生的，不排除凝歌按着前世的记忆先出手，再裴亦臣上门前先召见。
不管怎么样，周妤棠是绝对睁着眼睛撒谎了的！
秋晚颜恨恨地追问：“究竟是裴亦臣主动来找你，还是你召见裴亦臣的？”
凝歌好笑：“我既然知道他会主动找上门来，何必提前召见他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