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意刁难
再三催促下,秋晚颜无奈只得开始动笔,桂婆婆又提醒她:“这可是顶好的生宣,二少奶奶可得把字写端正了,别浪费了这纸!”
秋晚颜笔尖一顿,便落下一个大大的墨点,桂婆婆当即便责备了。
“才说完,二少奶奶你怎就废了一张了呢?”
她上手抽走那张纸,才写没两个字的秋晚颜又得重来。
但她总算明白了,明着是抄女四书,暗着是为今日假画那事在罚她呢!
又是女四书又是生宣的,她再傻也该明白了。
那废了的纸被送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沉下脸来:“少将军府虽用度不缺,但勤俭节约的家风不可废,仔细着些,别浪费!”
秋晚颜一声都吱不出来,深深吸着气儿,努力按着自己那股子大小姐脾气,忍得手都在剧烈颤抖,牙根都要咬碎了。
裴书敏笑了:“这还一个字未写,二嫂子的手便抖起来了,不想抄便直说呀!”
往后日子还长,不能撕破脸,秋晚颜努力扯着嘴角挤出个笑来:“怎会?”
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秋晚颜可算落笔写了第一个字,又遭挑刺。
“哎呦!二嫂子这字……怎写得歪歪扭扭呢?祖奶奶泉下见了,可不得生气么?”
秋晚颜一忍再忍,再笑:“……书敏说的是,我重新抄!”
于是又换一张纸,桂婆婆又念叨了:“唉!说了要节约!这眨眼便浪费两张纸了!”
秋晚颜头皮发麻,眼角瞥向老夫人。
老太太倒是没说什么,已经闭目养神,待桂婆婆抽走那张纸,她才发话:“时辰也不早了,书敏你也回去歇吧!”
没好戏看了,裴书敏只得应声退下。
她一走,老太太又让熄了两盏灯,她嫌太刺眼睡不好。
唯一只剩下一盏灯,被挪到秋晚颜和老太太中间,老太太那边是不刺眼了,秋晚颜这儿也看不清楚了。
很显然这都是老太太刻意磋磨她的手段,偏她还没得反抗,只能哑巴吃黄连,忍了。
神楼里安静下来,桂婆婆在一旁给老夫人打扇也逐渐昏昏欲睡了,秋晚颜的手开始发酸,看一下成果却才没抄多少,那种难熬的滋味萦绕在心头,实在有口说不出。
小珠也只得陪在一旁跪着研墨、换纸,还得小心着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吵到老太太。
夏夜虽然清凉,但神楼的香火彻夜不断,慢慢便越发闷热起来,秋晚颜跪得膝盖生疼,一身大汗淋漓。
身下本就被铁疙瘩磨破了皮,如今再一跪,又铬出水泡来,汗一浸,火辣辣地疼。
秋晚颜咬牙忍着,眼圈逐渐红了,却不敢哭出来。
谁让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她是重生的,满心以为活过一世,她总比一般人有先见之明,但人算不如天算,纵然她知道选裴书臣是对的,未来他能青云直上富甲天下,可眼下受的这些气,着实让她心里委屈极了。
偏偏这个时候,裴书臣还跟她置气,拂袖而去。
再想起白天裴书臣见到凝歌那模样,她气得几乎要把眼前书案上的纸都撕个粉碎!
心不平静,便频繁出错,一出错便要整张纸重新抄。
小珠发现她眼圈红了,也知道她委屈,却也只能默默地替她更换宣纸。
桂婆婆不知何时醒了,冷冷一声:“一会儿没看,二少奶奶可真能造啊!”
秋晚颜和小珠都被吓了个激灵,抹去眼角的泪花,秋晚颜不得不老实低下头:“我知错了,会小心的……”
软榻的上老太太看似睡着,其实眯着眼,秋晚颜发现了,若不低头,怕是罚得更狠!
今晚的夜,格外漫长。
凝歌也几乎一夜没睡,为慧婆婆神伤。
早上李忠把婚书送来了:“按规矩,过门后这婚书便由新人保管,世子不在府中,便交给少夫人了。”
凝歌没什么精神,加上头上的伤隐隐作痛,简单瞥了眼,只瞧见一个名字。
景深。
世子这名字倒是取得诗情画意,可惜人却没有这份内涵。
凝歌点点头让小钗收起来,挥手遣退李忠。
李忠望着那婚书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没说,退下了。
前脚他刚迈出门槛,江枫眠后脚便踏了进去,两人擦肩而过,交换了个眼神。
见江枫眠进来,凝歌强打起精神:“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办妥,少夫人可以放心。”
凝歌点点头,倚在榻上轻轻合上眼揉着太阳穴。
江枫眠看见了她眼下淡淡的青色阴影,挑了挑眉:“少夫人昨夜没睡好?”
小钗插嘴:“什么没睡好?姑娘昨夜就没睡过!”
“多嘴!”凝歌睨她一眼,转向江枫眠,“诏令明日应当能到知府衙门,你且继续留意着。”
“是!”江枫眠想了想又问:“少夫人……是如何得知朝廷打算把盐业承包出去的?”
凝歌就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昨日回门偶然听见户部侍郎的夫人提了一嘴。”
前世她确实是这样知道这个消息的,倒也不算撒谎。
江枫眠恍然大悟点着头:“那少夫人为何这般笃定,户部肯卖这个人情给在下?”
凝歌笑了笑:“多得你与世子那解释不清的谣言。”
“……”江枫眠玉箫扶了扶额。
回到正题,江枫眠满是钦佩:“贩盐自古利润巨大,少夫人只是听闻一点消息便早做了安排,当真是有远见,往后世子府上下仅靠这一项便可衣食无忧。”
“这生意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做,往后我们要烦的事,还多着呢,你盯紧点。”
“是,少夫人!”
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的缘故,凝歌只觉得额头的伤口越来越痛,眉心狠狠拧成死结。
江枫眠看在眼里,敛起了笑意:“少夫人可是伤口痛了?”
凝歌扶着额头:“有些。”
“昨夜至今可有换过药?”
江枫眠望着小钗,小钗摇头:“没有。”
“去打盆水来。”
他把长箫往腰间一挂,兀自在榻前坐下,凝歌一愣,他骨节分明的手又伸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