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选秀

    （排雷看简介）

    康熙四十三年。

    京城，兵部尚书马尔汉宅。

    刚过了新年，明明窗上的福字还未取下，府里却是安安静静的，不见半点热闹之气。

    府南边儿小院里，清婉正指着身边刚来的小丫头做针线，温声细语，屋里的炕烧的暖暖的，将冬日的冷意都隔绝在外。

    静婉进门时，瞧见的就是这副样子，连带着她心里的焦急都抚平了些：

    “你倒是悠闲的紧，我还担心你之后的选秀紧张，巴巴的赶回来。”

    清婉听声有些惊喜抬头看她，忙起身拉着她坐下：“正心慌的不行，六姐回来刚好和我说说，好叫我有些底气，不至于在旁人面前露了怯。”

    五月的选秀，可这会才一月，静婉的话头显然起的不好，不过清婉没有多说只是顺势接了她的话音。

    静婉只觉得心中的焦躁又平了一分，顺着她的力道坐下，又看清婉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接过才道：“本该那时才过来的，只是我们府上的事你也知道，还不知那时又是个什么光景。”

    说到这，静婉的神色也有些低落，扯着手上的帕子转了两圈才接着说道：“说来今日还是我们爷心里焦躁，过来讨阿玛的主意，我才随着他回来的。”

    静婉是马尔汉第六女，和清婉是一母所生，二人本该一起参加选秀，但四十年的选秀，清婉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因此错过了那年的选秀。

    静婉也在四十年选秀被撩了牌子之后就由马尔汉做主嫁给了文华殿大学士伊尔根觉罗氏的伊桑阿第三子伊都立为妻。

    本是门极好的亲事，可去岁，先是伊桑阿去世，接着就是索额图被康熙帝赐自尽于幽静所。

    偏伊桑阿的夫人，伊都立的额捏乌云珠是索额图的女儿，仁孝皇后的堂妹，乌云珠先是丧夫，父亲又是因罪过世，难免大病一场，这个时候，静婉自然不好再往家中跑。

    清婉瞧她这样，少不得又问了几句她们府里的事：“你如今可还好，那边可会给你脸色看。”

    马尔汉早些年跟从大学士索额图等人出使俄罗斯定边界，后又跟着康熙平三藩，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这门亲事也是索额图做的媒，所以清婉才有这么一问。

    静婉听言，反倒放松了些：“你也知道你姐夫的额捏，那可是有名的大才女，

    肚子里的道理也比咱们多，所以撑过那段时日后，虽说病未全好，但人却是缓过来了。至于其他人，说就说吧，好歹我还有一个一部尚书的阿玛。

    不过那府里的气氛实在压抑的紧，我只恨不得日日待在屋里才好，今儿就当回来透气了。

    只是那边额捏本就是年少嫁给年长她许多的丈夫，这一出事还不知能不能过好。”

    清婉了然：“赫舍里夫人可是咱们满洲第一才女，你也说她肚子里道理多，又有姐夫和你陪着，想必是很快就能走出来的。

    你难得回来，咱们就不说这些了。”

    静婉也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别说我了，你呢，可还好，我刚从额捏那边过来，她也操心着你的身体。”

    清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四十年的大病让她给家中诸人留了个体弱的印象，这几年家中对她都是精心养着。

    前几日又因为和身边几个小丫鬟玩雪的时候呛了风，咳了两声，李佳氏听见了，就一直惦记着她的身体，还特地将每日请安都免了，她拗不过，也就好好待在屋子里，非必要不出门。

    不过想来也是，虽然她已逾岁，但康熙并没有给马尔汉这个恩典，所以这届选秀依旧在补选之列，而且她也不能再错过了。

    因此府里早早的就替她报了选，李佳氏如此担心她的身子，也是怕再出了意外。

    马尔汉共二子七女，只有一子两女在身边，其她的或是已经没了，或是远远的嫁在了外地，两子中的长子也在前些年去世。马尔汉早些年身份不显，后来有些地位，原配去世后才续娶了李佳氏。

    所以李佳氏和马尔汉也算是老夫少妻了，只是她性子本就是个敦厚的，对马尔汉也不过求个尊重，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对其他孩子也是悉心教导，所以清婉和其他人关系也不差。

    只除了一幼子关柱，虽是妾室所生，只比清婉小了几岁，但因是马尔汉年近六十才得的老来子，很是骄纵，所以清婉也不太待见他。

    况且八旗家里的姑奶奶因为要选秀，历来娇贵，所以那孩子虽然骄纵，但也不敢在她身边如何，又因为她烦他，刻意避着，所以二人只有见面，没有多说话的时候。

    虽说是一个府里的亲姐弟，但要让她形容二人关系，那大约只不熟二字。

    是以这府里其实是风平浪静，她长到现在也是顺风顺水。

    清婉又和静婉解释了一下身体的事，静婉才放心，和她说起了选秀的事。

    说完静婉还叹道：“咱们家的姑娘们都是早早就撂了牌子的，指不定你也是这样，倒也不必紧张，初选那日，因着人多，咱们连给主子们问安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站上片刻就得离开。”

    静婉了解这个妹妹的心思，向来是没有什么大志向的，至于宫中主位，大概也没想过，况且这些年的选秀，有些身份的大多都指给了皇子和宗室做福晋和侧福晋，但这些人的后院也不平静。

    只是她自己也在心里暗叹，但凡是个有权有势的，谁的后院也不平静，摊上什么样的人家，一半靠选，一半靠运气罢了。

    清婉倒是笑着应了她的话，她也是这么想的，只盼着早早的撂了牌子回家才是。

    二人又说了会话，前院传了话说是六姑爷叫起身了，静婉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清婉想着静婉所说选秀的事，心里只盼着那日万不可出意外。

    转眼进了五月，选秀的前一日，李佳氏少不得拉着她叮嘱一番，府中的下人也开始忙碌的备车，好在这府上不是第一次送主子去选秀，所以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才半夜，清婉就按照李佳氏的吩咐装扮上，上了自家马车向皇宫驶去。

    托她那位从一品大员阿玛的福，她赶上了第一天的选秀，当然这一路上除了自家的马车之外，不时还有其他的人家的。

    等从地安门进入皇城之后，清婉按照嘱咐安静坐在马车里等选秀官员的安排，最后才是按照顺序下车。

    等清晨时，神武门打开，她随着众多参选的秀女跟在领路太监的身后去到今日选秀的正地。

    正经选秀的时间远比等待的时间要短的多，确如静婉所说，清婉只觉得才立定，还未及多想就完成了她前半生必经的选秀。

    她站在宫道上，看着身上那块写着“正白旗兵部尚书兆佳马尔汉之女兆佳氏”的木牌子发了短暂的呆。

    心里哀叹，果然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