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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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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发现东凡乡这个地方物质上穷,精神上却偏颇的丰富,尤其盛产黄段子,并且表述时常用顺口溜形式,也不知道是不是乡镇工作的一种特有的表现方式,这成了一种风尚。

    一个干部在酒桌上或其他两三个人以上的公共场合讲不出至少一两个黄段子,是要遭人笑话的。即便谈正经公务,也往往从带着色情意味的话头开始,似乎避开了黄色就张不开嘴。

    平安进了大院,就听到杨得志的司机小张在后面喊全乡人勒紧裤腰带也要买一辆桑塔纳,不然都桑他妈日他爹。

    在平安没到东凡乡之前,乡上曾经有过一次动议,让乡里各机关、企事业单位,包括学校,每人借几百块钱给乡上买车。

    这个动议的起因是乡里认为,某种程度上,汽车也是一个乡的脸面,大家有责任维护这张脸面。不过动议出来后,在教育行业遇到了抵制。

    当时,乡上拖欠中小学教师工资已经四个多月了,县里考虑到东凡乡确有难处,拨了一笔款子下来,一次性解决这几个月的拖欠。

    乡里就是要从这笔钱里按人头扣“借款”。

    这样,所有的教师没有一个说不借的,也没有一个去领这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的,这样的情况很古怪,上面来人检查,大家只说工资依然拖欠着,还没有领到。再问乡里,乡里说钱在账上,老师们不领。于是上面的人又问老师们为什么不领,老师们就说因为领不到足额,而上面拨款说的是“足额发放”,既然不能领到足额的,干嘛要领?

    这就自然暴露了乡里要借钱买车的事,最后杨得志屁股下就坐了一辆吉普,而不是预想中的桑塔纳。

    平安到了东凡乡之后,因为他开的这辆车,让平安在东凡乡有了比杨得志更为猛烈的传言:平安副乡长人虽小,但是后台硬,是市里派下来的,不信你们看配车,级别都不同。

    这会小张在满院子的喊叫,平安知道这是杨得志授意的。

    在下来之前,平安再次的考虑过将车还给李国忠,但是李国忠不要,还要翻脸,说还等着平安给自己儿子当干爹的,你这干爹这样,让儿子怎么见你?

    有车干吗不用?无非就是左右的做了权衡,不过这一段平安也确实感觉到了,你就是小心谨慎退让,该不将你当回事的,还是不将你放在眼里,这车自己开着,还能让某些人堵心,那干吗不开?

    别人不让自己好受,那自己的存在也就是不为了让他人好受,这很公道。

    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下公文,乡上教育站的何站长和中学的李校长进了门。

    平安自己不抽烟,但是这里预备着好烟,给何站长和李校长发了烟之后,李校长说:“学校的杨老师和庆老师突然发病住院,也不知是好是歹。平副乡长,咱们这又是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医疗费还要学校先垫付,我们垫不起啊。”

    平安分管科技教育,科技有些泛泛,教育却是实在的,知道李校长说的是实话。何站长知道平安之前也是干过教师的,对平安的来历也比较了解,这会心里实在有些不好受,狠着心说:“我刚刚进大院,听司机小张在喊,要全乡人筹钱买桑塔纳的,说不然出门太丢人了。”

    平安有些说不出话。什么都好,一提钱,自己就没辙。自己这个副乡长是跑路办事的丫鬟,手里没钱柜子的钥匙,李校长和何站长来找自己,自己也就是了解情况,往上面反映。

    李校长和何站长牢骚的差不多了,起身要离开,平安说我和你们一起到医院看杨、庆老师去。

    三人到了屋门口,苗刚强胖乎乎的脸就凑了过来,嘻嘻笑着说平副乡长,我来找你呢!

    平安问:“是那天那事吧?”

    苗刚强点头,平安见他手里掂着一袋子东西,心里想这正好,故意说:“你家孩子是不是在乡上中学上学?”

    “是。”

    “哦,你也知道杨老师和庆老师病了,这是要看他们。这样,你这东西我替你带到,你去找办公室的苗主任,他会给你将手续办了的。”

    苗刚强心说你这顺水人情做的好。不过这东西本来就是给平安的,他这会接过去愿意给谁就给谁。

    平安拎着东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给苗刚强说:“你这事今天办好啊,别跑第二趟。”

    何站长和李校长将平安的举动看在眼里,两人都憋住了笑意,三人上了平安的车,李校长长叹一声:“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啊。”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这句话的意思是高而尖的东西容易折断,洁白的东西容易污染。比喻人刚直自负易遭诋毁,清白正直易被玷污。

    何站长见李校长开始掉书袋子,开始发知识分子的牢骚,就解围的说了一句:“那也要看是谁,水涨船不涨,那是要沉船的。”

    平安笑笑,说:“有时候,当你做对的时候,没有人会记得,而当你做错的时候,连呼吸都是错,目的正确就行,管他别人说闲话嚼舌头。”

    何站长和李校长觉得平安没将自己两个当外人。

    到了乡医院,三个人见到了曾院长,曾院长见平安是和何站长李校长一起来的,还拎着东西,就说了实话:“两位老师主要是营养没跟上,才昏倒的,身子骨太虚,要注意调养。”

    “我就知道!”李校长声音大了:“杨老师已经两个月没吃过肉了,那个庆老师更是糟糕,他是民办教师,有个孩子在市里读高中,为了供孩子上学,庆老师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到地里干活,你说,这谁受得了?”

    平安的心情沉重了起来,几个人到了病房看杨老师和庆老师,两位老师感到很意外,也很感动,说了些感谢的话。平安更加的郁闷。

    一会到了外面,李校长给平安说:“乡上没钱,困难,我也知道,我想了个可以减轻乡里里负担的办法:让学生们再挤一挤,腾出几间教室租给别人办企业,校园也缩小一点,中间砌墙隔开,也能租出去,只要一个月有它三五千元的收入,学校就可以维持下去。”

    维持!学校都要维持了!

    可是平安没法做出承诺,只说回去想办法,给领导反映。

    李校长和何站长这下不和平安一道了,平安开车要走,上车的时候,听到曾院长给李校长说,让李校长给自己的孩子换个班,曾院长说现在的班主任对他的孩子一直有些歧视,李校长否认有歧视这回事,但还是同意考虑,只不过得找个恰当的理由。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哪个人都有操心的地方。

    苗刚强等平安离开了大院,瞅准了乡办公室没其他人才进去的。苗书林见到了他有些惊讶叫了一声叔,而后问你怎么来了?

    苗书林是状元村人,算是苗刚强的本家,苗刚强笑笑说我见你一直忙来忙去的,我侄娃真是能干的很。

    苗刚强总是捡好听的说,苗书林知道他有事,直接问道:“叔你有事?”

    苗刚强还是嘿嘿的笑,苗书林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叔你有事,只要我办得到。”

    “办得到!办得到!侄儿你在东凡乡位高权重,人家说一二把手都要听你的呢!”苗刚强一口气把苗书林吹上了天。

    苗书林想笑,堂叔“位高权重”这个词都能用了,这令他刮目相看。

    苗书林中午陪着杨得志去喝了点酒,这会有些晕晕乎乎的,和苗刚强闲聊几句,苗刚强说真的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而后,苗刚强说了平安叫自己交钱的事情。

    苗书林问:“那,叔你的意思是…”

    “交,我就是来交的,得配合乡上的工作。”

    苗书林点头:“平副乡长刚来,工作刚刚展开,你主动配合,是好事。”

    这是在办公室,有些话点到为止,苗刚强心说我不来你也不回村里,还是要多走动,于是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苗书林的腿上,又弓着腰坐到位置上说:“叔跑车,你婶子没空去家看你,丫丫都好吧?”

    苗书林一看,觉得信封里分量不轻,要起来还给苗刚强,苗刚强作势要走,苗书林想想,看看外面没人,将信封放进抽屉关住,轻声说:“叔你总在跑车,年纪大了,到底劳累,我看,还是回村里,家里也需要照顾。”

    苗刚强看着五大三粗,人其实很精细,知道苗书林话里有话,笑着问:“那你看叔回去能干啥呢?”

    “苗江伟兼着村长已经好些年了,叔你过一段看看在村里能竞选一下不能。”

    “当村主任?”苗刚强沉吟着,苗书林说:“咱们那条河总是发灾,是要彻底整治的。”

    苗刚强经常在外跑车,一下就明白了侄儿在讲什么,要么上面要修河道,要么,就是将状元村移民,不管怎么样,要是回村在村里干个主任什么的,肯定在中间有利可图。

    这次乡里没白来。

    “我,能行?”

    “叔你得试试,回去后要是成的话,将山头站稳,如果修河道,主体的工程肯定没村里的份,不过配套工程,还是能分一点的。苗江伟他总是有病,再说一个人,村里的事,也忙不过来嘛。”

    苗书林的这些话也是中午和刚刚和杨得志一起在酒桌上得到的消息,苗刚强来了,苗书林就卖个人情。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苗刚强这么上道,到时候…起码都是一个村的本家,好办事。

    “那行,不知道上面…”

    苗书林笑笑:“运作嘛。”

    “那好,那就拜托侄儿帮忙运作!”

    “乡里的事我来运作,下面的关系,就要靠你自己去疏通了。”

    平安回到乡里就去找赵长顺,赵长顺不在,想想又去找杨得志。杨得志一听要钱,还听说有两个老师住进了医院,嘴上表示慰问,但是实质上只两个字“没钱”。

    没钱?没钱你整天吃吃喝喝,顿顿让食堂老袁给你熬大补汤?还让你的司机在明目张胆的喊换车?

    这个杨得志是不出事不着急不便秘不知道难受。

    平安本想住嘴不说,但学校真要出了事,自己也难逃干系,再说那两位老师的情况真是让人不好受,于是将李校长要租教室校园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得志猛地怒了:“谁敢这样做!他要这样做,不怕人背后骂!”

    “他不怕,我还害怕呢!”

    “当校长只管教书,要是想做生意,就将校长的位子让给别人!”

    平安争辩说:“李校长有自己的考虑,有他的难处…”

    “他能考虑什么?他的难处?全乡难处多了,要是大家都乱来,我这个位置还坐不坐的住?”

    “谁有能耐谁来!”

    杨得志的声音很大,办公室外面的人都听到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开始接电话,平安走了出来,看着探头探脑的人,拐到了厕所外面,这僻静没人,抬脚对着树身猛踹,心里日你妈的骂了几句。

    死要面子活受罪,没本事没钱还怕人说闲话。

    承认自己不行真的很难吗?那会有多丢人?很多事就是被这种假大空思维给害的不可收拾的。

    树上的叶子也不知道是到了季节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力气,一片片的落了下来。

    平安正在生气,彭佩然从厕所走了出来,看到平安不知道对着树干什么,点了一下头要走。

    但是平安一直的盯着彭佩然,彭佩然心里一慌,问:“你在干嘛?”

    平安说:“不干嘛,我准备上树搞树枝做双节棍。”

    “做双节棍?”彭佩然越发的不理解了。

    “对,我晚上睡觉总是不踏实,做双节棍自卫!”

    彭佩然一听“自卫”就知道自己又中了平安的圈套了,可这还没完,平安盯着她的手指说:“你手上戴着的那个,是结婚的戒指?”

    彭佩然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平安问:“你知道为什么结婚买的那个圈圈叫戒指吗?”

    “戒指”和那个“自卫”的意思还是一样的,含义奇特,别有所指,有性经验的人一听便知。彭佩然被刺激的有些怒了,脸憋得通红,心说你真是下流,就要讽刺平安,平安却朝着男厕里面进,嘴里还说:“你要不急,等会我出来咱们再探讨。”

    ——我等你探讨个屁!彭佩然气冲冲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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