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会很累的
“……在看穿了对手的扣球路径后再用巧劲进行拦网、因为力道和角度十分别扭，所以对手只要不想弄伤手腕，身体就会本能的做出退让的举动吗？”
思索片刻后，得出了比赛场的赤苇和木叶更加精准的答案的暗路教练，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这种方法毫无疑问是相当难实现的——事实证明，就连正式的赛场上，想要达成这样的拦网也只能是凑巧进行的巧合。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暗路建行，这件事是能被当成“必然事件”用个人能力达成的事情，暗路建行会毫不犹豫的嘲笑那个人的愚蠢。
可现在……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端详着场地上躲避着追着要求教导的木兔的澈也，看着后者阴暗的捂着耳朵蹲在角落自闭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忽然，他抬起手来，严肃的声音让场内的所有少年们都将视线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诸位。”
“刚刚的拦网，我有几个猜想，拜托各位帮我实现一下。”
听到暗路教练的话，周围的其他人不明所以，包括蹲在那里的木兔和神崎，只有站在球网两侧的木叶和赤苇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妙情绪。
事实证明，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
……
片刻后。
在又一次感受到熟悉的阴暗注视后，木叶的表情终于完全难看了下来，可他托球的动作一经确定，没办法更改了——
“好痛！”
听到这次参与扣球的主攻手猿杙大和发出的痛呼声，木叶原本黑沉着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点。
“……”独自站在球网这侧的神崎澈也，无语的看着对面排成排的攻手们一个个的来到木叶的身边，一个个扣球、一个个被自己拦下。
这是什么拦网训练流水线？
而且同是副攻手的鹫尾辰生怎么不需要训练？
他不练拦网也就算了，为什么我连他的扣球也要拦？！
我觉得我的拦网已经不需要这种程度的练习了。
心情同样因为误以为自己的实力被小瞧了而有些不佳的神崎，再一次机械性的“看木叶、看攻手，最终一跳，引起一个倒霉的攻手的痛呼”，完成流水线。
“停。”
忽然，另一边的暗路教练终于抬起手示意，不只是松了一口气的神崎，另一边早就被虐的泪流满面的攻手们除了木兔都露出了如蒙大赦的表情。
可就在下一刻，暗路教练无情的指了指旁边一直在面色凝重的观察着的赤苇：
“换赤苇二传。”
“木叶，你去参与扣球。”
赤苇：“…好。”
木叶：“啊？！！”
还没等自己的不爽表情挂脸，神崎就听到了两声显而易见带着不情愿的声音。
虽然赤苇回答的是“好”，但如果他的表情再缓和一点可能会显得他是真心实意的。
而木叶则是完全没有掩饰，直接当面石化了——然后被幸灾乐祸的猿杙大和与鹫尾拉入了旁边的攻手流水线中。
整个过程，只有每一次进攻都活力满满、期待的看着神崎的木兔还保持着正常的状态。
注意到被摧残的似乎不只是自己，神崎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旁边专注的思考着的暗路教练，接过雀田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毕竟攻手们是流水线的，神崎的拦网是铁打的。
在接下来的拦网中，攻手们呼痛的声音肉眼可见的变少了很多，神崎虽然还是能十之八九拦下来，但也没有了之前面对木叶的那种自如状态。
“……”面无表情的赤苇浑身紧绷着，在不断的托球的过程中，他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只不过和对面一次又一次跳起来拦网的神崎累出来的汗水不同，赤苇的汗，源自他身上正在承受的压力。
毕竟每时每刻，在你即将托球的时候，都会有一双阴暗的眼睛从别处移到你的身上，带着好似要将你整个人翻过来看穿一样的架势、将你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托球的习惯都看的清清楚楚，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冷静如赤苇，也在这样的压力下，托的球被拦网成功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甚至于有一瞬间有了托球上的失误——
飞跃起来的木兔扣球的角度偏移了一下，甚至不需要神崎进行角度上的挑选，就被轻而易举的拦了下来。
“……唔。”
经过了和赤苇这么久的排球实践，在赤苇了解木兔方方面面的同时，在排球方面，木兔对赤苇的了解也并不少。
正因如此，他并没有像其他时候被拦下来那样大喊大叫，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旁边汗涔涔的赤苇，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嘴：
“赤苇……”要休息吗。
“抱歉。”在木兔开口的同时，赤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目光，立刻低声承认是自己的错误，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好了，已经不用再继续了。”
听到暗路教练的话，原本调整着自己的赤苇本能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下一刻有些微微泄气。
……到头来，他还是没能防御住澈也的破解。
轻而易举的被对方研究了个彻底。
“……”来到神情各异的队员们面前，暗路建行双手背在身后，盯着陷入了沉思的队员们，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静静的扫视着他们。
“怎么样。”
暗路教练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看着自己一个个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沮丧的队员们。
“……不怎么样。”
忽然，一阵微弱的嘀咕声响起，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一下子传入了暗路建行的耳中。
其他人也被这破坏气氛的一句话打破了思绪，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低着头站在最边缘、死活不要站在能和暗路教练对视的位置上的神崎澈也。
……喂喂，明明是你肆无忌惮的拦了我们这么久的球，怎么到头来好像怨气最大的人还是你啊。
这还是因为神崎澈也忍耐了这么久——否则按照平时的他根本没胆量提出异议。
听到对方嘀咕的话，看着后者侧过去头的模样，暗路教练轻咳一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木叶，你是第三个球开始被神崎看穿进攻托球路径的。”
想反驳什么但是没办法反驳事实的木叶：……
“在第三个球之后，神崎每次都需要瞥你一眼，看到你的小动作，就能知道你接下来的托球路径了。”暗路教练的后半句话，却让原本无语的木叶一愣，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等等…所以说，这家伙后面之所以一瞥而过，都是因为已经不需要再多审视了？？
我还以为是这家伙判断的能力过于逆天…搞了半天是我的小动作太多？！
满意的看了看怀疑人生的木叶，暗路教练又看向了另一位专业二传手赤苇，露出了赞赏的点头动作：“相比之下，托球动作更加干净利落的赤苇，就让神崎没办法将你的托球路径固定判断下来。”
“最开始这么做了之后导致了拦网失误后，他就开始每一球都专注了起来。”
在暗路教练的视线指引下，众人将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最边缘的神崎澈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神崎依旧是那副随意的神情，他一边擦拭着额头上因为停止运动而延后流下来的汗珠，一边轻轻点头：
“嗯。赤苇的二传能力很高。”
赤苇：……
唯独不想听到你这么说啊。
听到神崎罕见的同意话语，暗路教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所以，在那之后，神崎每一球都专注的注视着赤苇，不死心的试图努力破解赤苇的托球习惯。”
“然后，他发现了……”
“——木叶前辈每次托球都是同样的高度，很少因为扣球的攻手的变化而变化，很多次木兔前辈都在比自己击球点低很多的位置扣球，力气没有完全用出来，就算不用思考也能拦下来。”神崎自然的接下来暗路教练的话头。
他怀疑继续让对方慢吞吞的以引导式的方式讲述，他今天回家又要晚了。
不知道神崎澈也思考内容的其他人却是僵住了：……不、不用思考也能拦下来……
他们看向“咔嚓”一声石化的木兔和木叶双人组。
说到这里，神崎话锋一转：“但是赤苇前辈就不一样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然后张开：“对于每个不同的球员，赤苇前辈都有不同的应对方法，都会使用他们更擅长的扣球方式——因为这不是具体的比赛，不需要考虑其他的情况，赤苇前辈只需要想方设法让我拦不下来，所以很难处理。”
说到这里，面对着错愕的看向自己的赤苇的视线，神崎一边戴好自己的眼镜，再次变回了那副阴郁的表情，一边耸了耸肩：
“直到现在也没办法每时每刻好好的猜透。”
他现在有点认可赤苇最开始说的——“枭谷的二传手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无能”那样的话了。
可听到神崎惊讶的话语，赤苇反而是最诧异的那一个。
毕竟在他的视野里，无时无刻不在给予自己压力的神崎……才是那个真正的大魔王。
可是现在，这个大魔王却在一脸坦诚…好吧，他戴好眼镜放下刘海后根本看不出神情来。但事实就是，对方肯定了自己的扣球方式，并表示无能为力。
看着被神崎的话弄得脸色复杂的赤苇，其他不明白的攻手们则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无能为力你几乎每个都能拦下……
他们以前只觉得神崎语出惊人，没想到连阴阳怪气都有一套。
无视身后其他成员们精彩的脸色，听到神崎坦诚的话语，暗路教练却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么…澈也，我们再一次真切的认识到了你的能力。为了枭谷，我想向你提出一个请求。”
暗路教练如此正式的口吻，让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其他成员都愣神的抬起头来。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暗路教练面色严肃的看向低垂着头站在那里的神崎，即使只能看见对方一个提不起精神的黑色发顶，他依旧一字一顿：
“请你，帮助其他成员们，找到他们能被破解、或者说在球场上没有必要存在的一些多余动作和进攻漏洞。”
“——可以吗？”
……静。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木兔期待的看向那个角落里的人影时，过了两三秒，那一如既往像冰块质感的嗓音响了起来：
“啊。”
他慢吞吞的声音响起：“只是这样吗？”
暗路教练露出了一抹笑容。
可不等他的笑容彻底展现出来，他面前的神崎澈也就微微抬头，那双无神的双眼透过眼镜平静的看着他：
“如果只是这样的要求的话，以后可以直接提出，我会应允的。”
“而且这种只要看着就能知道的东西，还是提前告诉我吧。”
“如果继续按照这样的方式测试……”
神崎一脸坦诚的看向眼角抽动的暗路教练：
“我会很累。”
他面色严肃的看向表情古怪的教练乃至众人：
“我体力很弱的。”
……真是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要求呢。
如果那边的赤苇没有仅仅因为你那过于沉重的“思考”目光，直到现在冷汗还未消退的话，我们或许还会相信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