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视而不见
月色降临在一望无际的漆黑河面,唯有船坊亮着些许烛光,一位身着价格不菲的丝质锦袍的中年男子坐在船坊里,他面前放了两只茶杯,一壶热茶正在咕噜咕噜冒着烟。
他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向身边的随从:“他究竟有没有收到信?为何还不来?”
随从年纪更大一些,脸色粉白,体态极为敦厚,只见他慢吞吞的回道:“小的亲手把信送到西陵府,除非他故意不来,否则他定没有收到信。”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仔细一想又等于什么都没说,身着锦袍的男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怕是不会来了。”
“王爷,咱们已经请了他三次,他竟一次也不来,他是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被称为王爷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若是不肯来,那只有我们去找他了。”
“他好大的面子。”随从慢悠悠的走到王爷跟前,伸手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隔日两人换了身较为低调的行头,悄无声息的来到西陵府,站岗的衙役告诉他们秦大人外出办案,不在衙门,他们便没再问下去,而是走进一家看得到西陵府的茶楼,一边品茶,一边等他。
等了不多久,身后便传来了动静,是一个年轻人与小二的对话,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得了重病,可即使他的声音再轻,也能隐约听到他问的是前几日发生在这间茶楼的行刺案。
初来乍到的王爷和他的随从顿时留意起来,双眼再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年轻人询问的是这间茶楼近日是否来过一些新的店小二,被问话的小二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极不耐烦的回他要问秦大人遇刺一事,他一概不知。年轻人并没有放弃,又接着问了第二个人,结果那人给了一样的回答,甚至扬言若再问起那件事,就要请省官院的人过来了。
王爷感到相当诧异,为何是请省官院的人过来,而不是直接报到西陵府?于是他的随从十分优雅的招呼那位小二过去,二话不说掏出一个元宝放在他眼前,小二见到有钱的主立刻眉开眼笑低头哈腰,一个劲问二位要吃点什么。
“我们不点菜,这是给你的,我们就跟你打听点事。”
小二收起元宝,跟哈巴狗似的恨不得当场跪下:“二位老板有何疑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
王爷的随从偷偷用筷子指指刚才那位年轻人,不动声色的问小二:“那个年轻人是谁,他所问何事?”
小二瞥了一眼,果真如实相告:“你们不认识他?你们刚从外地来吧?他是西陵府的护卫,来调查前几日秦县令在咱们店里遇刺一事。其实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咱们老板也是被人利用,赔给衙门很多钱,可他们还是穷追不舍,三天两头派人过来监视,老板关照,若是衙门再派人来打听,一律上报。”
“行刺县令可是大罪啊。”
“咱们也不知道那伙人要行刺秦县令,事情发生以后他们一溜烟跑没了影,就算咱们想抓一个人送去衙门也抓不到啊。”
小二事无巨细的把他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了眼前这两位有钱的主,拿了钱以后他乐呵呵的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那随从眼睛格外锐利,眼瞅着西陵府的护卫要走,他一个眼神示意王爷跟上去,并在茶楼前拦下了他。
“公子且慢,我们大人有几句话要问你,请跟我们过来。”
随从张开手,还算客气的说道,宁忆看看他,又看看他口中所说的“大人”,虽不知是哪里来的大人,不过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判断,这两位来头一定很大,他想也不想直截了当回绝道:
“没空……咳咳……”他绕开他们继续朝前走,熟知来者颇有些功夫底子,竟轻而易举将他扣押在身下,此刻若非疾病缠身,宁忆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就被他们控制。
“就问几个问题,有请公子借一步说话。”这位随从看上去彬彬有礼,手下动作却是毫不留情,一把就将毫无招架之力的宁忆推到幽暗的巷子里。
他先是调侃了宁忆一番:“你这样还能做西陵府的护卫?难怪县令大人轻而易举就会被人行刺。”
宁忆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两人的外貌:有功夫的人长相敦实,语速极慢,而那位“大人”稍微年轻一些,眉宇间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人几乎都不用正眼,这次轮到他说话了:“我问你话,你只需如实相告,我并不会为难你,问完话,我便放你回去。”
宁忆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何况是回他话?当然就算有力气,按照他的个性也是不愿理会他们的。
“第一个问题,秦冕是何时来西陵府的?”
宁忆本想回他“无可奉告”结果咳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王爷看他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不像是装的,便吩咐自己的随从先松手,随从一松手,他捂住胸口跪倒在地,看上去痛苦不堪,两人顿时没了底。
“王爷,这还怎么问?”
他那一声“王爷”叫的很轻,好像是怕被眼前的护卫听到似的,王爷自己也感到非常诧异,俯下身查看他的情况,还试图换一个方式打听:“我问你话,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秦冕是十个月前来到西陵府的吗?他在来西陵府之后,是否打听过江明远的案子?还有,他与刺史孟文礼是否交往甚密?”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宁忆还是一个劲咳嗽,根本没有要回答他们的意思,那随从略显烦躁的抓过他的衣襟威胁道:“大人问话你最好有点反应,否则你怎么死都不知道,听到没有?”
他这一用力,宁忆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晕了过去。那随从抬头看向王爷,问他这下该如何是好,王爷波澜不惊的说了三个字:“带回去。”
把他的护卫带回去,就不信他还能继续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