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若是不愿,随时同我说
秋络想了想,继而也跟着小声道:“上一回太子殿下来药堂这儿等主子,主子也是同我们说很快回来,后来,太子殿下就这么把主子给截了去。”
冬苓恍然大悟:“难怪呢!我说这一幕怎的这般熟悉。”
与此同时。
苏窈还未开口,便先被人牵着坐上了马车,她只来得及看到锦袍的衣角,耳边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上来。”
那只宽厚的大手温暖而有力,轻轻松松牵着她走上马车。
帷幕垂落,将她的身影藏在马车内。
谢景昭牵着她坐下来,恍若忘了正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是那样的平静,深眸却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不曾从她的身上挪开,他轻声问道:“散值了?要回府吗?”
他的声音平缓低沉,好似今日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他们一如既往,未曾变过。
苏窈努力学着他淡定的模样,回答道:“嗯,叶郎中说今日要早些闭店休息,就让我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她便看到他朝自己的脸伸出来一只手。
她惊得定住,目光不由得紧张地看着他的那只手。
谢景昭将她脸上戴着的轻纱面巾揭下来。
于他所料,那张藏在轻纱面巾下的小脸不知何时开始,已是通红一片,此刻被他揭下轻纱面巾,显然她是措手不及,那双潋滟明亮的眸眼惊慌地眨动,恍如受惊的小鹿。
苏窈反应过来他只是帮自己把面巾摘掉,松了口气,道:“方才只顾着走了,忘记把它摘掉。”
谢景昭看一眼手中的轻纱面巾,目光又重新落在她的脸上,问道:“戴这个会难受吗?”
“不会,这是叶郎中送给我的,戴着就不用担心被病患传染,也不用……”苏窈顿了顿,还是如实道:“也不用被人盯着看了。”
闻言,他低了声音:“是我没想好。”
他该提前帮她备好面巾的,竟是忽略了旁人对她窥探的目光。
苏窈侧眸瞧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这与他想没想好有什么关系呢?
谢景昭并未解释,翻了话题,神情平静地开口道:“我正好路过这儿,想着你在药堂里,便等你散值了一起回府。”
“路过?”苏窈眨了眨眸,不解道:“可是,赫凡说你是知道我来药堂,这才过来这儿的,还特地换了辆马车。”
谢景昭:“……”
俊脸极快地闪过不自在的神色,对上她干净清澈又充满好奇的眸眼,他微妙地别开头,薄唇轻启道:“他挺聒噪。”
却未曾否认。
苏窈瞧着他的侧脸,难得能看出他的赧然,这令她感到新奇,是以,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会儿。
男人有意故作镇定,可她的目光着实明显,让他无法忽视。
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别看我了。”
“可你平时也经常这么看我。”苏窈说着,也没有就此移开视线,反而歪着头盯得认真,还能问他问题:“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谢景昭任由她看,也任由她问:“什么问题?你问。”
“以后我是不是得唤你太子殿下了?”
苏窈还未能熟悉改口,总是下意识要唤他谢公子,为此她感到发愁。
谢景昭在她的注视下,缓声道:“不用。”
“不用吗?那我还唤你谢公子呀?”苏窈说完,又自顾地摇摇脑袋,认真道:“这样不好,你是太子殿下,我若还唤你谢公子,岂不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他丝毫并不因为她的话感到冒犯,声线仍是轻缓:“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谈不上敬与不敬。”
她向来习惯唤自己谢公子,再者,他更希望她能将他当成谢公子,而非太子殿下。
苏窈正想要夸他平易近人,一点儿当太子的架子也没有,话还没说出口,便听他又说了一句:
“真想对我不敬,也不该只是换个称呼。”
苏窈的思绪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往下想。
她不由得好奇了起来,下意识地开口问他:“那怎么才算对你不敬呢?”
问明白一些,她以后也能避着点,不要做出对他不敬的事情。
苏窈想得简单,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的男人看向她时的眼神变了样。
“譬如——”
男人忽地朝她靠近,眨眼之间,那张俊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
苏窈猝不及防,顿时吓得定住,呼吸情不自禁地屏了屏。
谢景昭对上她那双略显惊慌的眼眸,顶着她清澈无措的目光,终究是没纵容自己的冲动。
深眸微微下垂,他视线随之下移,落在她粉润轻张的唇瓣上。
苏窈察觉到他的视线,双眸更为慌张地眨动几下。
他不会是想……亲她吧?
放在以前,苏窈所认为的亲密关系,只是单纯的牵手逛街,一日三餐。
可当她看过江栀澄送的话本后,才知晓真正的亲密关系不仅如此,还有更多非礼勿视的亲密接触。
谢景昭盯着她的唇瓣,眸色晦暗,声音低哑道:“譬如,吻我。”
苏窈的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霎。
即便已经提前猜到了,但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她依然无法淡定地面对,那张雪白的小脸似是瞬间红透,绯色自脸上染至脖间,连带着漂亮的锁骨也透着红粉。
谢景昭静静地看着她肉眼可见的变化,到底是没忍心再做出其他举动,免得将她吓跑。
他拉开与她的距离,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问道:“我送你回府?”
苏窈已然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地点了点脑袋。
得到她的回应,他吩咐外头的赫凡:“回苏府。”
马车外,赫凡可算是等到了自家殿下的命令,立即应道:“是,殿下!”
“回”苏府?苏府不是苏姑娘的府邸么?听听他家殿下这话说得,好似已经把自己当成苏府的人了。
赫凡一边腹诽,一边拉紧缰绳,赶着马车往苏府的方向而行。
在经过苏府那辆马车时,赫凡不忘笑容满面地向苏姑娘的三名婢女道一句:“殿下送苏姑娘回苏府,你们自行跟上哈。”
冬苓秋络二人闻言,同时对视了一眼。
果然被她们料中了!太子殿下又一次把她们主子截走了!
比起她们复杂的情绪,夏花还是面无表情,她将缰绳交给她们,紧接着直接往街道两旁的屋檐上藏匿身形,紧跟着那辆坐着自家主子的马车。
冬苓秋络二人只是崇拜地看着她离去,眼神里是一样的羡慕。
好在夏花已经答应了她们,明日就开始教她们习武,想来只要她们认真学着点,很快也能像夏花那般轻轻松松地飞檐走壁了。
停在巷子口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
直至马蹄声远去,叶闻笙才走出药堂,将药堂的门关上。
太子殿下派了侍从来暗示自己提前闭店,虽然她没能立刻领悟到那名侍从的暗示,但在领悟过后,她不敢不从。
横竖这附近也不止她们这一间药堂,提前闭店并无影响,她的俸禄也是太子殿下额外给的,无所谓坐诊开药方能挣多少钱,能早些回家歇息自是好事。
马车到达苏府门口时,苏窈还未能从那句“吻我”中缓过劲来,那张小脸愣是红扑扑了一路,更别提能看旁侧的男人一眼了。
谢景昭对她的反应没有感到惊讶,她本来就是如此脸皮薄。
他牵着她一同走下马车,又十分自然地踏入苏府,声音平静地吩咐她的婢女:“去准备晚膳。”
冬苓秋络她们没有直接应下,视线看向自家的主子,显然是得等主子说了,她们才会去准备晚膳。
谢景昭见状,未曾表露不满,侧头看向身侧的人儿。
他们的目光如此明确,苏窈想不注意都难,她勉强回想了一下他是说了什么话,继而,再惊讶地问他:“你晚膳要在这儿吃吗?”
谢景昭却是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同意地颔首:“好。”
苏窈:“……”她不是要邀请他留在这儿吃的意思。
罢了,也就多一人份。
再说了,府中的膳食皆是他负责的,她根本没差。
思及此,苏窈转头对冬苓秋络她们道:“你们去准备晚膳吧,谢公子……太子殿下要留下来吃。”
冬苓秋络这才应道:“是,主子。”
待她们往后厨的地方走去,苏窈惆怅地叹了一下。
哎,改口真难。
似是发觉她微妙的郁闷,谢景昭轻声道:“不用改口,我同你说过了,吻我才是对我的不敬。”
苏窈一听,神情仓惶地看一眼冬苓秋络她们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她们有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
她小声道:“你、你就不怕被旁人听见了?”
他非常淡定:“只有你听得见。”
苏窈做不到像他这么平静,浑身发烫,抬脚往前走。
谢景昭跟着她往前,步伐与她一致。
一直到快要到厢房门口了,苏窈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牵着他走。
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忙停住,在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中,故作镇定地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这是你的府邸。”顿了顿,谢景昭垂眸看一眼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
他没将话说出来,但很明显,他是想说:你牵着我,我自是要跟着你走。
苏窈从未感到如此的害臊,正要甩开他的手,但已经晚了,他稍一使力地握紧,她完全无法挣脱。
谢景昭往前走了一步,与她并肩,道:“我还未曾仔细看过你的府邸,带我逛一逛?”
苏窈不理解,她的府邸有什么好逛的。
可他开口了,她也断然不会拒绝。
十指紧扣的两只手没有松开的机会,看似她牵着他走,实则是他握紧她的手。
苏窈没有带人逛过自己府邸的经验,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哪儿算哪儿。
恰好她的厢房便在前方。
厢房的门并未关上,苏窈在心底暗暗想了一遍,有冬苓秋络她们收拾打扫,她的厢房应该不会脏乱。
走到厢房门外,为了以防万一,苏窈先探头往里面看了一圈,确定一切整洁,没有出现不该有的物什放在显眼之处,她才侧了侧身,同身侧的男人轻声道:“你送我的这座府邸,有两个院子,还有很多房,我选了这间当我的厢房。”
毕竟是她的闺房,谢景昭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只是望了一眼,便侧头看向她,问道:“这里住得可是自在?”
苏窈连连点着脑袋,双眸亮晶晶,欢喜道:“比我在苏家村的房屋舒服多了!”
谢景昭住过她在苏家村的房屋,自是知晓她并未说假话。
听出她语气中的愉悦,仿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他极轻地扬了一下唇角。
自从苏窈入住这儿,她就不用担心是否有贼人闯入,每一夜皆是睡得安安心心,也不用担心第二日是否会饿肚子,她一日不止三餐,小点心也从未缺过。
“谢公子,可能你已经听腻了,不过我还是想对你再说声谢谢。”
即使他们的关系已是不同往日,但苏窈对他的感激没有变过。
谢景昭缓声道:“当初是你救了我,救命之恩重于一切,这些不过只是身外之物。”
提起救他一事,苏窈条件反射地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干净,丝毫没有掺杂其他意图,略显担忧道:“谢公子,你当初的伤势很严重,现在好了吗?”
他若有所思,而后语气平静地回答:“我不确定,你帮我看看?”
苏窈一愣:“我?”
她看了看他身上的锦衣。
若是帮他看伤,他不得将衣服脱掉。
之前是事出紧急,她才给他医治,如今可不同了。
苏窈差点又被他的话带跑了,赶紧摇了摇脑袋,红着一张小脸,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又不是郎中,你应该让夏郎中……夏太医帮你看。”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日日在她的眼前晃悠,也没有一点儿伤患的模样,想必早就痊愈了。
苏窈心里更好奇另一件事,当初伤他的人可是抓住了?如若还未抓住,是不是他以后随时都有危险?
谢景昭看出她神情的犹豫,牵着她往前走,边道:“想问我什么?”
“就是……”苏窈踌躇了一会儿,思索再三,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很多的仇人啊?”
他的脚步细微地顿住,深眸低垂,坦诚地回答她:“是。”
他是太子,避不可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窈没料到他会答得如此直白,神情一滞。
谢景昭看着她,声线沉缓道:“苏窈,你若是不愿与我一起,可以随时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