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姐夫
池桃轻松躲过邵成的攻击:“我就是小人。你提醒的好,我这就去休了她!没价值的女人,我要她做甚?”
“你若休她,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过不了多久我就是郡马了,多少人想和我称兄道弟?”
“你…好,好,好。”邵成停下手,似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池桃,他狠狠一咬牙,“好,我不拦着你当郡马平步青云,我带杏娘子走!”
“你?你凭什么带她走?方才还说怕我和阿楚瓜田李下,如今你这又算什么?”
“我娶她!”
“你想好了,她可是下堂女!”
“不用你管!你自去过你的好日子,我们离开京城,不碍着你什么!”
“你可别现在豪言壮语说得好听,骗走我娘子新鲜几日便嫌弃她嫁过人了。”
邵成冷静下来,有些羞恼,闷声道:“我才不会!你是瞎了眼睛才会休这样好的娘子。”
“真心的?”
“……嗯。只要,只要她愿意。”
池桃忽然大笑起来。
邵成莫名其妙:“你笑个什么?”
池桃跳过去拉开门,满脸通红的池杏站在门口。
邵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杏娘子……我,我不是存心冒犯你……”
池杏的耳垂红成了两颗樱桃,她嗔怪地瞪了邵成一眼,却说不出话来。
邵成误解了她的意思,大急:“我不是…哎,我不是……若你两个好好的过日子,我便回冀州去……”
池桃拉过池杏,把她的手交到邵成手里,看着邵成:“我把姐姐交给你了。”
邵成愣愣的:“什么姐姐?”
池桃抿着嘴,忍住满心的笑意:“我们是姐妹。”
邵成五雷轰顶,觉得脑子和耳朵都不够使了:“姐妹?”
“她是我姐姐。不过是为了行走方便,我才女扮男装。”池桃冲邵成眨眨眼,“我一直担心姐姐因为名义上嫁过人的关系,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啊!”邵成恍然大悟,“难怪总是觉得你比普通人瘦小一些……还有那些吃喝,我说不像是我这样的粗人能想出来的!”
池杏把手抽出来,转身捂着脸跑回了后头屋里。
“哎呀,你看你。这时候不赶快表明忠心,反而说这些没用的。”
邵成心中的欢喜快要溢出来,只知道搓着手傻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荷包:“这几个月的工钱我都存着,一共才六两…不多,你帮我拿给她,多少置办些衣裳首饰……”
池桃忍不住笑:“就快过年了,等你分了红,自己拿给她吧。”说着看看天色,“我得出去一趟。”
“那,那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池桃已经出了门,远远地丢下一句:“你自去和她商议就是了!”
“哎?”邵成挠挠头,手指无意中略过脸颊,才发觉自己的脸也是滚烫一片,想着方才杏娘子定是看了自己笑话,一时又有些羞愧自己不管不顾地说出了心里话,一时又想到池陶狡猾,转眼间从自己认为的手足兄弟突然成了小姨,不禁觉得别别扭扭的,可一时又想到杏娘子竟然看起来也是愿意与自己的,心中又充满了欢喜,似乎手脚都轻了不少,心里的喜气只想大声唱几句喊几句才能发泄出来。
池桃不知道邵成的感觉,只是自己也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她早在迎宾楼就觉得邵成此人稳重勤快,忠厚善良,到京城后又自发改良了不少器具,在自己无暇分身的情况下一力将春凝雪的生意送上正规,是个可靠的男人。又能在误以为自己变心想休妻娶新时,气愤难耐地要为池杏出气,还主动提出娶她,显见是早已对池杏十分满意。但自己不在家时,他对池杏和阿楚都礼敬有加,尽量减少接触,可见是个正人君子。
如此十全十美,池杏算是找到了好归宿。
池桃轻快地到了茶楼,听雨已经等在楼下,见了她急急地上前:“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谢遥长身玉立,站在窗前,听到池桃进门的动静也未转过身来,只是声音有些闷:“今日皇上下旨,郡主下降的日子定了两个月后。”
“两个月……倒还有些时间。”
“说是上次是自己的错,害郡主受惊了,这回要好好筹备,热热闹闹地办上一场。齐王爷留在京中,等婚事毕了再回云南。”
武德帝一向作风刚硬,池桃皱眉:“这可不像皇上平日的行事!”
“可不是……”谢遥长叹一声,转过身来,也是愁眉紧锁,“若在从前,皇上怎会允许齐王羁留京城这么长时间。不过我要与你说的正是这桩麻烦事,自从上次……受伤以后,皇上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日日也不往后宫去,反倒召了一个潭柘寺的僧人叫元则的住在明正殿,日日看完奏章便听他讲经。”
池桃一惊:“一国之君沉迷神佛,可不是祥兆!”
“今日早朝,谏议郎李准上疏,奏僧人元则妖言惑众,久留宫中,实乃大不祥,请皇上下令将其驱赶出宫,夺其度牒,以儆效尤。”
“皇上作何反应?”
“只说再议。李准又说齐王留在京中实为逾制,为免端王之祸,需得速速离京。”
“这李准,是真傻还是假傻?在皇上面前提起端王,还拿齐王同端王做比,只会让太后、皇上和端王都容不下他。”
谢遥苦笑:“我们其他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放轻了声音,“那不算是个能听得进去谏言的,所以谏议郎这个职位一直形同虚设,这李准是新上来的,原来在京外做知县,还不到三十岁。若是放在从前,有人敢这样打皇上的脸,轻则丢官,重则下狱,今儿皇上竟然什么也没说。”
池桃愈发觉得不妙:“我怎么觉着,皇上有点要看破红尘的意思?”
谢遥显然也正有同样的顾虑:“若是这样,也难怪皇上近日对齐王一连串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池桃沉吟道:“齐王这个人,品行能力如何?”
“你不是吧……”
“我又不是你,从上三代就开始深受皇恩。对我们平民百姓来说,只要宽仁体下,谁做皇帝不一样?”池桃说了半日,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再说,牛不喝水强按头,如今是皇上自己想辞职。”
谢遥被她怼得气闷,却又无可奈何:“什么辞职。齐王此人,只比皇上小两岁,文韬武略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只是他的手段,害死了端王,抛弃了女儿,实在不算光明正大。其实我也一直派人盯着齐王,只是和你说的一样,我暗中禀报了几次,皇上都不置可否。”
二人商议一番,都觉武德帝因失琳贵妃,本正当壮年的人,竟有了些暮色渐沉的意味。
后宫之中,也有人焦心灼灼,寝食难安。
谢遥之母史夫人娘家宁远侯府与王皇后母家平国公本是邻居,二人是从小的手帕交,只是史夫人出嫁得早,而王皇后则是与当时的皇子、后来的武德帝定了亲后,足足等了六七年才大婚,婚后与武德帝是相敬如“冰”。夫妻缘分虽浅,但王皇后生性贤良,将太后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后宫也安静无事,倒是深得武德帝尊重。
待到后来武德帝将苏曼殊带回宫中,长年专宠,鲜少召见其他嫔妃,更是少在皇后的重华宫,所以至今后宫无子。
此时王皇后双眉紧皱,手中的帕子捏得紧紧的:“如今皇上,我越发看不透了。原来专宠琳贵妃也就罢了,政事通达,海清河晏,没什么我可操心的地方,只安心打理好后宫便罢了,不管哪个生了皇子,跑不了我一个太后做。可如今我听着,朝廷上也有些说不出的事,皇上日日不是焚香,就是诵经……这可怎么好?”
语涉皇帝,史夫人不好置喙,只得道:“皇上必有自己的考虑。”
“有什么考虑?你还不知道…”王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昨儿个如嫔哭哭啼啼地来找我,说好不容易皇上宣召了她去侍驾,结果只是把她晾在偏殿里,不许近身……我琢磨着,咱们皇上这些日子的行事,怎么有些像太祖爷了!”
“太祖皇帝?!”史夫人一惊,“这话可不能浑说!”
太祖皇帝是梁朝忌讳的话题,据说在元后薨后,便以假死遁入空门,引起了长达十年的八王争霸之乱,中原战火遍地,民不聊生。
“我知道是忌讳,可是…宫中无子,以前我还能盼着琳贵妃的肚子有些动静,可如今怕是谁都没希望了。”
史夫人沉默良久:“有些事,你还是该劝着,你是发妻,他多少也听你的些。”
王皇后头疼不已:“皇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能听得进太后的话,可现在太后病势日渐沉了,太医也说不出什么毛病,就是进什么都说没胃口吃不下,只华音郡主日日送进来的吃食还能多少进些。”
史夫人心中一动,想到谢遥身边有个厨子:“说到吃食,我这里倒知道个厨子做的好精巧点心,是亭儿在外头找的,说是别的菜也都来得。你也知道亭儿的毛病,硬生生让他给板回来好些,现在竟能和常人差不多的食量了。我回去问问,若他愿意,让他在宫里帮衬着些厨房里,太后的身子若能养好了,也能劝劝皇上。”
王皇后眼睛一亮:“有这样的好厨子,还请姐姐务必送进来。你与他说,不拘太后吃不吃得下,只要他来便重重的赏!”
史夫人见皇后愁颜稍解,也心头松快了些,答应着出宫了。
回到谢府,刚好谢遥也刚从外头回家,母子俩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亭儿,娘有事找你。”
谢遥答应着,先去自己院子换了衣裳,方才往榴光院来。
“你上回说起的那个厨子,还在你身边么?”
谢遥会错了意:“可是母亲近日胃口不好?在的,您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进来。”
“不是我。”史夫人摆摆手,“今日去见皇后娘娘,说太后越发进不下饭食了,每日就华音郡主去看望时,能吃下些她带来的东西。太后是上了岁数的人,吃的这样少怕是不好。”
“太后”
“皇上如今……皇后愁的什么似的。本指望太后能规劝一二,可太后每日连床都起不来。所以我说,若是你那厨子还在,不如送进宫一段时日,若真能调理好太后的胃口,也是立了桩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