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贫贱夫妻吵架多
亏得自己每天想破了做点啥，现成的赚钱门路都给忽视了。
别人都可以做鸡贩子赚钱，她也可以在市场找个摊位贩鸡啊，虽然辛苦，但是成本低，在老娘这拿货，可以先把鸡卖了再付钱呢。
燕子激动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顾城。
可顾城不乐意。鸡贩子说起来虽然也是一个小老板，但做这个生意辛苦就算了，顾城不怕辛苦，可这个生意实在是又脏又臭，这是顾城没法忍受的。
“不做也行，反正银行的钱是你去贷款的；你爹娘的棺材本也没了，到时有个什么病啊灾的，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被燕子这么一激，顾城不得不妥协。
确实，摆摊卖鸡顾城是占了优势的。蹦蹦车有现成的、拿货可以赊账。燕子在娘家借了点钱在市场找了个摊位；顾城去同行那搜集了一些做防盗网剩余的边角余料，做了几个鸡笼就开张营业了。
有道是小小生意赚大钱。燕子和顾城的鸡摊子营业后，说赚大钱倒也谈不上，因为燕子和顾城在城里混了那么些年，也认识很多人，他们家的鸡品质又好，所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小钱还是赚了的。做了几年，至少银行的债还了，也还有了一点积蓄。
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看到顾城给希希那么大一笔压岁钱，燕子想到之前顾小青的决绝，她的心理怎么可能平衡。
顾小青说既然是爹娘的12万，那她也有一半。现在亏钱了，她得扣掉她份内的6万。
“小青啊，可是你哥现在太难了，他还欠着银行那么多钱呢，你再扣掉他6万块钱，他就没有活路了。”顾妈说
“妈，我哥挺难的，我不难吗？我可是亏了60万啊！”
“我知道你亏了60万，但你们的钱不是松套些么？你们赚钱的门道也多一些，你哥只会卖苦力。”
“好吧，既然你们眼里只有儿子，那我以后也就不用回娘家了。”
顾小青朝着她妈跪了一拜，回头跟着张旭就走了。
当时，看得燕子也挺心酸的。
但顾小青说再也不回娘家了，还是太过绝情了。
开厂子的时候，不管张旭说得在理不在理，顾小青屁都不放一个，生怕得罪了她男人。她要和她男人过日子，这也能理解。可爹娘那个钱，她为啥要扣一半呢？她一个远嫁的女儿，一年到头回家给爹娘买了点东西，就要回来分一半家产了？那她爹娘生病的时候，咋不见她回来守着伺候？再说了，嫁出门的女，沷出去的水，爹娘的生养死葬，将来还不是靠儿子么？农村有哪个女儿回娘家分财产了？她燕子回娘家分财产了吗？阿春回娘家分财产了吗？
既然顾小青说此后她再也不回娘家了，那不回就不回吧。
哪想到这过了五年，顾小青不回来，却打发她儿子回来了。这是想通了想让儿子来探路了？
管他顾小青几个意思，燕子管不着，但拿那么多钱出去，绝对不行。所以，顾城说他妹回娘家的事还轮不到她放屁，彻底把燕子给激怒了，“你当我想放屁？我是心疼我的钱。”
“燕子，你可真够不讲理的。你可以给你侄子压岁钱，我不能给我外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弟是傻子，顾小青也是傻子吗？”
“你弟是傻子你有理，你弟是我搞傻的吗？这些年来，你帮衬了你娘家多少，我不说你也就罢了，你总不能还事事都针对小青吧？这些年来，小青都过成什么样了。”
“顾城，我也跟你说，我弟是傻子确实不是你造成的。但你妹过成那样，那也不是我造成的。而且，我吃了那么多苦，都是你妹带来的，要不是她要来开什么劳什子厂，我会过得那么苦吗？你看看我这双手。”燕子越说越气，把一双满是裂痕的手伸到顾城面前。
听说，顾小青后来过得也挺不好的。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顾小青跪别她妈之后，和家里人真的断绝了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旭的意思，反正顾小青这个怂货啥都听她男人的。
燕子得知顾小青的一些零碎消息来自她的一邻居小妹，那个小妹和顾小青是同学，反正真真假假的也没有人去追究，按顾小青的性格，应该是真的。
张旭和顾小青把厂迁到惠城后，生意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所谓搬家三年穷，那么远舟车劳顿地搬厂，然后又没有生意，那就是一直在贴房租水电、工人工资，坚持了一年，终究是坚持不下去了，当初价值一百多万的设备，变成了两万块钱的废铁。
心高气傲的张旭，那也是在商海中驰骋纵横过的人，他还就不相信自己会赚不到钱了。东方不亮西方亮，开厂赚不到钱，那就进股市吧，曾经他也是一无所有起家的。以他对商业的敏感，他相信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然屋漏偏遭连夜雨，他在股市也亏得一塌糊涂，两百万又打水漂了。
彼时，张旭的大儿子要去美国读书了，黔驴技穷的张旭只得把深圳的房子卖了。
房子一卖，一家子不就成无根的浮萍了么？于是，顾小青也和张旭闹腾上了。张旭则把责任都推给了顾小青，说她不旺夫，说她是个害人精……
真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尤其他们是从富贵生活里跌落下来的贫贱夫妻！
更可悲的是时代抛弃人的时候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张旭和顾城合伙开厂，本来就是他之前从事的行业不行了，现在隔两年，再去从事老本行更不可能有钱赚了。可别的行业张旭也不熟啊，去做互联网这样子的新兴行业，张旭的脑袋也不如年轻人；做苦力他又放不下面子，只能天天在家冲顾小青发火。
顾小青也吵不过张旭，就算吵赢了也吵不来碎银二两。房子已经卖了，钱也给张旭的大儿子花了，这样下去，她的儿子到时连饭都吃不起了。
顾小青还是去找了份超市的工作做，至少可以先生存下去。
从一个曾经也算辉煌过的白领到超市当收银员，顾小青的人生真的也是遭遇了滑铁卢。光那种从云端跌落下来的失落，就已经让人很难承受的了。
自己的亲妹妹过成这样，顾城自然也是心疼的，曾经的恩恩怨怨也就淡了下去。估计也是事儿过去那么久了，小青也割舍不下这份血肉亲情，可一时半会儿又拉不下那个面子，所以才让希希先回来吧。希希都回来了，小青下次不也就得回来了么？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你的手你的手，就知道你的手。你的手再怎么样，至少咱现在过得比小青好些了吧？咱还有爹娘帮衬着呢。”
“哪家儿子没有爹娘帮衬着？顾小青也可以让他公婆帮衬着啊，不然她嫁人图个啥？”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现在你爹娘帮衬我们一点，等他们老了，我们也不得为他们养老送终吗？你有本事你也可以不要你爹娘的帮衬啊，真是的。”
“算了，真是夏日之虫不可语冰。”
燕子还没反应过来，顾城把车上的东西放了下来，重新上了蹦蹦车，一脚油门，掉转车头开了回去，留下燕子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双颊滚落下来。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眉毛细雨，气压低得令人窒息，看来，又要冰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