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呼、呼——”
沈煜拼命向前跑，感觉肺都要炸了，但是他不敢停。
他踉跄了一下，回过头的时候瞳孔因为极度恐惧而紧缩颤抖。
这是一片黑暗的密林，沈煜慌不择路，小腿上已经被荆棘和树枝刮破了好几道口子，但他毫无知觉。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目睹的恐怖一幕，这使得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
无论怎么跑，两侧的树木几乎看不出什么分别，这让沈煜越发恐慌，他再次回头看去，那道昭示着死亡的黑影离得越来越近，他的冷汗滴进了眼睛里，火辣辣地疼。
他抬手擦了一下，脚下却冷不防踩进了一个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倒下的瞬间沈煜偏过头，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
黑影呼啸而至的同时，一只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
伏熙事务所门口，涂乾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手，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来这里是想当面向伏熙和周怿道谢的，毕竟是救命之恩，这几天他伤刚好一点就背着老太太偷偷出来了，谁知道……
“哎呀，真的别急着走，他们很快就回来的。”
“就是就是，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来，怎么也得见伏老板一面。”
“小涂是吧？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先坐一会儿吧。”
……
涂乾被一群穿着五颜六色花毛衣的大婶七嘴八舌地挽留。他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生性又腼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连一个字都没机会说出口。
赵小多站在后面，实在看不下去，插言道：“那个，阿姨们也别留他了，他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忙，要不我和伏哥说一声，到时候再约时间？”
涂乾得了喘息之机，连忙道：“我接下来、那个、是还有事。不用麻烦约时间了，我就是来跟他们说一声谢谢。”
赵小多笑道：“好的，我一定替你转达。”
涂乾如释重负，对赵小多感激地笑了笑，开门出去了。走到门外，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眉眼之间只剩忧郁。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赵小多才听见一直目送他背影的李阿姨叹道：“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他这要是再长大点，那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张阿姨“噗嗤”一笑：“我看你是盼女婿盼着魔了，难道还想等他长大娶你女儿不成？”
李阿姨啐道：“胡说什么！我最近不是喜欢画画吗，我是想让他做我的模特，这么好看的孩子平时到哪里去找？”
吴彩霞没掺和，一直坐在沙发上打毛线，闻言笑道：“你也可以画小多啊，小多多可爱。”
众人一听都笑了，纷纷打趣起赵小多来。
赵小多觉得不好意思，连忙甩锅：“怎么不画伏哥和小周哥？他们不帅吗？”
李阿姨说：“那当然帅了，可人家也得愿意给我当模特呀……”
说到这，吴彩霞忽然问：“小多，那个小周是事务所新来的员工吗？”
赵小多：“呃，这个要问伏哥，我也不知道呢。”
“这样啊。”吴彩霞将毛线往外拽了拽，“我之前来见过他一次，看他好像不怎么说话，但是小伏对他倒是挺好的。”
旁边张阿姨奇怪：“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赵小多却眼睛一亮，比了个大拇指说：“吴阿姨，还是您火眼睛睛！”
吴彩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张阿姨忽然想起什么，问赵小多：“今早我好像看到这边来了辆星牌车，你说伏老板他们也是一大早出门，不会就是那车给接去的吧？
赵小多说：“嗯，是警署的人接他们走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他。
张阿姨：“警署找他们做什么？到现在也没回来，不会有事吧？”
赵小多摇头：“说是例行公事要做笔录，不会有事的，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
特情局行动处。
处长办公室里空气循环系统已经罢工，屋里飘着一股浓重的烟味。窗台上的一盆仙人掌干瘪瘦小，连刺都软绵绵地耷拉下来，看上去已经被二手烟呛得奄奄一息。
周怿推开窗户，又把伏熙刚才给他的矿泉水打开，浇了大半瓶到花盆里，而后就站在窗前不动了。
“赵永昌死了。”
夏元成侧对着窗户，脸色暗沉，就跟刚刚被人抢了老婆似的。他打开自己的终端，把几张照片调出来，共享了信息屏。
伏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扫了一眼虚拟屏上那具几乎和仙人掌一样干瘪的尸体，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夏元成在自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非得逃，结果死成这幅鬼样，真他妈是自找的！”
伏熙淡淡道：“你都说了他是自找的，还叫我来干什么？”
夏元成抬眸看他：“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城郊一处私人酒窖，所有人是酒厂老板张飚，目前张飚下落不明，已经成为最大嫌疑人，除了他以外你们也算是最后和赵永昌有过接触和过节的，所以按规定，得重新做详细笔录。”
伏熙挑眉：“我不是你手下的探子么，要有过节也是你和他的过节。”
“……”夏元成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根据涂家的记录，张飚经手过污染源。检验科那边已经出了结果，赤目湖下的污染源属于血液类，但不是人血，目前与多种湖内生物对比没有符合的样本。这事危险系数很高，原本我们就在控制污染物外流，谁知道转眼姓赵的就死成这副德行！”
夏元成叹了口气：“现在是局长亲自坐镇，逐一排查。别说是我的人，就是我亲老婆都没得商量！”
伏熙盯着他看了两秒，问：“你有老婆？”
夏元成：“……”
我他妈说那么多你都听什么了？！
夏元成怒甩烟头：“有啊，这不是？身材又好还他妈能为爱燃烧自己呢！”
伏熙：“……”
警署和特情局的记录员一起进来做完了笔录，伏熙起身就要带着周怿走，夏元成的警用终端忽然闪烁起来，他说：“你们等会儿，我先接个电话，回来还有事！”
夏元成和两位记录员先后出了门。
伏熙转头看向周怿，见他手中的矿泉水瓶已经空了，于是把自己那瓶没动过的递了过去，“别浇了，自己喝。”
周怿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那天伏熙打电话让人把储物间里的杂物都拉走了，彻底清理干净后又买了一张床放了进去。谁知晚上回到自己的卧室，却发现前一晚周怿根本没睡他的床，而是在他卧室的地板上睡了一夜。
于是当天晚上他站在西边新布置好的房间门口，亲眼看着周怿躺进被子里才关灯走人。
伏熙觉得自己不是收留了一个房客，而是收养了一只野猫——需要手把手纠正生活习惯的那种。
他看着周怿色泽莹润的短发，发梢下的眼睛一直专注地望着同一个方向——自从进了这间处长办公室，这双眼睛一直在看窗台上的仙人掌。
他走过去把那盆仙人掌直接拎起来放到了周怿面前。
周怿伸手碰了碰仙人掌已经发软的刺，说：“它快死了。”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伏熙说：“你带回去，没准还能活。”
周怿抬头看他：“？”
伏熙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道：“嗯，你带走十盆他都未必能发现。”
话音方落，夏元成风风火火推开门，对身后的人吩咐：“你们先去出车，我马上来！”说完回身把门撞上了，一边从抽屉里翻东西一边语速很快地道：“刚从警署那边转过来的案子，说昨晚神树森林公园有三名冬令营学生走失，今天凌晨发现了一具干尸，死状与赵永昌一样。”
伏熙没什么表情地道：“夏处长，我们是普通公民，没有义务在这听你泄露案情。”
夏元成头也没抬，“谁他妈泄露案情了？！你不是我手下的探子吗？”
伏熙：“……”
夏元成把外勤装备带好，说：“这案子现在已经和赵永昌案合并了，初步怀疑和那天出现的污染源有关，这次行动组想带上周怿——”
伏熙想也没想道：“不行。”
夏元成闻言一愣，停下手头的动作，奇道：“这事难道不该由当事人自己决定？”
同样的话几天前伏熙才问过他，夏元成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伏熙看了眼周怿，未及说话就见夏元成抢先一步奔上前，一把抓住周怿的手，满脸诚恳道：“小兄弟，咱为了真相为了正义，走一趟呗？”
周怿看了看他，抽出了自己的手。
夏元成以为他要拒绝，正想再接再厉，却见周怿捧起一旁的仙人掌，说：“为了它，可以。”
夏元成：“？？？”
空气安静了几秒，夏处长看着眼前干瘪发黄的植物一脸懵逼：“……这哪来的仙人掌？”
伏熙：“……”
最后英明神武的夏处长以一盆行将就木的仙人掌达换得了周怿本人的同意。
“跟我来，现在就走！”夏元成火急火燎地将仙人掌从周怿手里拔/出/来，硬塞给伏熙，“这个你拿回去好好养啊！”
伏熙抱着仙人掌，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
出了特情局大门，夏元成让周怿从另一边上车，自己正要开门，只听伏熙在后面道：“等等。”
夏元成回过头，挑眉道：“怎么？你终于想通了，愿意成为我处的一份子了？”
伏熙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他深深看了夏元成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的是什么。你带他去可以，但至少得以顾问的身份正式聘用他。”
夏元成愣了愣：“不是老弟，他这个情况我不大好签合同啊。”
伏熙眯起眼：“为什么？”
夏元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不好，通不过审核，按规定处里是不能录用的。”
伏熙面色冷淡：“那就让他下车。”
夏元成上下打量他，总觉得不太对劲，“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伏熙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往车那边绕，夏元成赶忙一把拽住，一叠声道：“行！行行行！这趟回来我尽量安排，您行行好，带着宝贝仙人掌赶紧走，啊？”
伏熙这才站定，夏元成麻溜儿地上了车，车顶上的星牌亮起旋转起来，几辆车先后升空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