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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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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床洗漱时,凌云致听到客厅里似乎有动静,一探头,就看到孟宴臣长身玉立站在厨房里,不知道在煮什么,水汽萦萦绕绕,他的面容也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她在过道口站了一会儿,孟宴臣似有所觉抬起眼睛。

    大概是今天不用上班的缘故,所以发型没有精心打理,额发细细碎碎随意散着,让他看上去少了一些成熟疏离,多了几分年少温润。

    四目相对,孟宴臣开口打招呼,“…早上好。”

    凌云致迟疑点头,“…嗯。”

    他主动示好,她也顺着台阶就下,两人都默契地揭过昨晚不提。

    “去洗漱吧,”孟宴臣扫一眼她的睡衣和翘起来的头发,温声道:“我煮了点水饺,一会儿过来吃饭。”

    “…嗯。”凌云致点点头,却往落地窗那边走,找狗去了。

    平时一开门就等在走廊里,今天却不知道跑哪了。

    走过去,凌绝顶正趴在窝里啃东西。

    她伸手摸摸狗头,看到了小狗用爪子按着狂啃的陌生骨头,“嗯?这是什么?”

    自己应该没买过这东西。

    “是磨牙棒,”孟宴臣从厨房走过来,“我昨天下班买的。”

    眼风扫过凌云致半跪的膝盖,他俯身拉她的胳膊,“我已经喂过它了,你去洗漱吧。”

    凌云致瞥一眼小狗圆滚滚的肚子,又瞥一眼旁边碗底锃亮的饭盆,“麻烦你了。”

    “不麻烦。”

    孟宴臣淡淡道:“说好要一起养。”

    这句话里满是责任感。

    凌云致没再说什么,洗漱去了。

    目送她转进通道,孟宴臣回头看了一会儿铺满阳光的青白瓷砖,也转身去厨房了。

    饭后,凌云致主动包揽洗碗。

    总共就就俩盘子,孟宴臣说不用,但她坚持,他就只好站在旁边看她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纤细雪白的胳膊。

    哗哗的水声一出,孟宴臣蓦地想起重生回来的那个雨夜,他在厨房洗碗,而许沁窝在沙发里,背对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冷漠地看着窗外如注的暴雨。

    两个盘子很快洗完,被放在台子上。孟宴臣回过神来,顺其自然地拿起来擦干,摞回到橱柜里。

    收拾结束,两人各自回屋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出门约会。

    风和日丽,浅蓝明净的天空飘着细碎的云。

    即便是工作日,游乐园里也仍然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人群中,孟宴臣和凌云致并肩走着,忽然,凌云致问:“可以牵手吗?”

    孟宴臣脚步一顿,克制住心中的抗拒,尽量放松身体,“可以。”

    话说完,他很快就感觉到掌心滑进了冰凉凉的手指,松松抓握着他。不是特别紧密,仿佛随时都可以抽离。

    安静地牵了一会儿,凌云致又问:“排斥吗?”

    孟宴臣感受片刻,摇头,“还好。”

    虽然是有一些不自在,但也不是一点也接受不了。

    “那你描述一下,跟我牵手什么感觉?”说着,凌云致用力握了两下。

    孟宴臣看着她,表情有些困惑。为什么要描述感觉?手就是手,还能是什么?异形吗?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听从安排,并拿出工作时的专注力认认真真感受着。

    握着自己的这只手,又小又软,凉中带温。

    他如实说了,接着打量凌云致一眼,又补了一句,“你身体不好,应该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

    “……”

    凌云致深吸一口气,“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生理上的悸动和冲动。”

    孟宴臣想了一想,回答:“没有。”

    他的心脏平缓跳动,思维条理清晰,体温没有升高,掌心也没有出汗——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对她没有半分男女情意的悸动。

    即使初时感到不自在,也不过是因为几乎没跟女孩子这样牵过手,因陌生和边界感而一时不适应而已。

    对待许沁以外的异性,他向来冷静理智,心明眼亮。

    “正人君子柳下惠吗?”凌云致摸着下巴思考。

    孟宴臣看她一眼,“这不是正常的吗?”

    凌云致失笑摇头,有些感慨,“你不懂基本盘。”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孟宴臣的品性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知道他此刻并不是为了在女人面前伪装成好男人才说的这些话,而应该是从小就被这样教育着,长大了,便与普罗大众泾渭分明。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凌云致眼睛一亮,“快走!”

    她兴致冲冲拽着孟宴臣快步向骚动靠近,但在得知是工作人员招呼玩过山车项目的游客排队时,脸上却显而易见的失望。

    孟宴臣忍不住问:“你以为是什么?”

    她撇嘴,“我以为有人打架。”

    孟宴臣沉默。

    面前很快排起了长龙,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地,凌云致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轨道,问:“你想坐吗?”

    孟宴臣也抬头看,却反问:“你想坐吗?”

    “是我在问你,”凌云致表情郑重,“孟宴臣,我在问你的想法和意愿。你想坐吗?”

    孟宴臣被问住了。

    因为从小到大,他的想法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母投注在他身上的期望和骄傲、亲朋好友交付的信任与依赖。

    空有一颗振翅的心,却已经被钉在了墙上,也已经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欲望,先满足迁就别人。

    凌云致这么问,反倒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沉默片刻,孟宴臣眼底浮起一丝迷茫。

    “我不知道。”他说。

    他没来过游乐园,也没坐过过山车,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想要尝试的冲动。即使人站在这里,眼前的热闹也感染不到他。

    他将游客们脸上的激动、兴奋、紧张诸多情绪尽收眼底,心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觉得可有可无。

    凌云致面上似有怜悯,但却没有温柔地安慰开解,说会陪他一起。

    她只是问:“你想不想?”

    想坐的话,就一起去排队;不想坐,他们就去玩别的项目。

    她把选择权和决定权交给孟宴臣。

    犹豫稍许,孟宴臣望住她的眼睛,“你坐过吗?”

    凌云致摇摇头,说没有,“不太敢坐,但是看到别人玩又很羡慕想要尝试,可真到了跟前,又畏畏缩缩。”

    她下意识紧了紧手,孟宴臣立刻就感觉到了,那种害怕纠结却又蠢蠢欲动的心情,经由两人交握的手掌细腻传达,被他接收。

    他甚至能感受到凌云致提前加速了的心跳。

    一阵春风吹过,浮动发梢衣角。

    “凌云致,”孟宴臣缓而有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我们去排队吧。”

    他想要改变,想要尝试,想过跟上辈子不一样的生活。

    就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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