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拿手好菜
直到顾远之拉着段逸从修为功法、剑诀心经，再到掌门秘辛、门中八卦，讲得口干舌燥、茶壶中的茶水将尽，曲无忧才终于将饭菜端进了顾远之的院内。
她先是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然后是两盘素菜、一盘荤菜，三碗热粥。
“小师妹，你再不做好我要饿晕了，”顾远之见她进来，欣喜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嚯！这么丰盛，我可真是沾了段兄的福啊。”
曲无忧微微一笑，为两人盛汤，一一介绍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师兄就顺便把午膳也吃了吧。这是单独为你俩做的，黄芪乌鸡汤、月见炒百合、星茅炖萝卜、青笋炒白虾，还有我熬了很久的山药猴头菇粥。”
顾远之嗅了嗅鼻间的香气，不禁夸赞：“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可要好好品尝！”
曲无忧将碗筷递给段逸，他垂眸道：“谢谢。”
“不用客气，多吃点。这顿饭的钱记在顾师兄月钱上。”曲无忧挥袍落座，大方说道。
顾远之一听，大笑：“我就说天下怎么会有白吃的午饭！罢了罢了，这顿饭就当我请你们的。”
曲无忧甜甜地笑了，招呼大家动筷子。
顾远之每尝一道菜，就要滔滔不绝地夸：“小师妹！这也太好吃了！这乌鸡肥而不腻，黄芪当归的药味不浓不淡刚刚好，真是又滋补又美味啊！”
“青笋炒白虾！好鲜的虾肉，好嫩的青笋。”
“想不到猴头菇还可以配山药，我以前好不习惯吃山药，太黏腻了！但是熬成粥口感刚刚好。”
“段兄！别光喝汤，也吃点菜啊。”
顾远之聒噪不停地说着，一边讲话一边吃，丝毫不受影响。
曲无忧习惯了大师兄的风格，见段逸沉默不语地吃饭，心情不错的样子，也没有要打断顾远之的意思。
段逸慢条斯理地舀着粥，动作不像他出剑时那般利落干脆，为他增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曲无忧低头吃菜，夹菜时偷偷打量着段逸。她瞥见段逸的眉目中突然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料想他是吃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了。
段逸细细品味着嘴里的菜，独特的口感让他一时猜不出这是什么食材。味道很鲜，似鱼肉但并不绵软，嫩滑而软脆，很有嚼劲，让人忍不住反复咀嚼。
他又将粥里的这道食材夹起。米白色的，看起来确实是鱼片，混在山药和猴头菇中，不细看确实无法察觉。
段逸默不作声地将鱼片送进口中。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顾远之点名表扬这道菜，不禁眸子微眯，抬眼看向曲无忧。
正对上某人明亮柔和的双眼。她的笑眼如新月般弯起，其中有一股子灵动和狡黠。
段逸又埋头吃起了菜，不去看她。
曲无忧心中纳闷，难道这个师兄这么难伺候……？
于是也专心吃起了菜，只有口若悬河的顾远之还在自说自话。
待众人吃饱喝足，曲无忧收拾着碗筷正要端去伙房，却见顾远之拍了拍段逸说道：“段兄，既然已经吃完饭，择日不如撞日，咱俩今天来比试比试，让我见识见识时隔三月你的修为又精进了多少吧！”
说着又不由分说要将段逸带走。曲无忧一听急了：“慢着！大师兄，我有正事要和段师兄说。”
顾远之一愣，转头看段逸：“啊这……”
段逸当即坚决地说：“嗯。顾兄，改日再和你讨教，今天还有别的事。”
“那好吧，”顾远之叹了口气，“正好我一会儿还有徐师伯的课，回去打个小盹。”
段逸点点头，向顾远之拱手：“那就不多叨扰了。”说罢，跟着无忧离开了顾远之的房间。
走了一会儿，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无忧转头和段逸说：“段师兄，你在此处稍等，我去将碗筷浸泡好，去去就回。”
看着无忧匆匆进伙房的背影，段逸在院中菩提树下的石凳挥袍落座。等了一会儿，便见她拎着一个茶壶出来。
无忧坐下，殷勤地往段逸的杯中倒茶。接着她双手托腮，笑着问他道：“段师兄，饭菜好吃吗？”
段逸借喝茶以袖掩面，并不回答，反问道：“山药猴头菇里是什么。”
“是脆肉鲩，不错吧？”无忧施施然地笑了，“师兄，刚才门口说过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呗？”
段逸放下茶杯沉默不语。此刻他的目光聚焦在曲无忧身上，见她眨巴着眼睛，眼神像一只初生的小鹿一般清澈明亮，仿佛他要是不答应下一秒就会泪水盈盈。
从未见过这般会利用人心的女子。先是噬魂术，又是显露野心，再是饭菜收买……但是，意外的不讨厌。
虽然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道：“好吧。”
又说：“但我每天只有辰时可以抽空来指点你。”
曲无忧一听，喜上眉梢：“足够了！谢谢段师兄！”
她又连忙往段逸的杯中沏茶，段逸抬手拦住她，说：“不必，我马上要走了。我且多说一句，我未必能教会你，毕竟你没有仙力。”
无忧听了，也不生气：“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没有尝试就先认输，那就没有事情能做成了。”
段逸不置可否，说：“明日辰时，树下见。”
“好。”曲无忧笑了。
话音刚落，只见段逸起身，抬手一招，腰间佩剑出鞘，继而身形一闪行云流水地御剑离去了。
目送着段逸离去的背影，无忧的眼睛都看直了。直看到那团白点从视野中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坐下。
无忧突然察觉自己的脸发烫，连忙往杯中倒了一杯茶来解暑。
她将手抚上胸口，总觉得自己心浮气躁的，从胸腔到血液中仿佛有一股热流在奔涌，让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在修仙门派中是怎样卑微平凡的存在。天元剑宗不允许弟子私斗，平日里同吃同住的师兄弟们又不在弟子舍院练功，她便不知大家修习的仙法是何等的模样。偶尔她得了空闲会去藏书阁借阅一些功法心经的秘本，但因不得仙力贯注的要领，她只知其理论而不知其如何实践。
今日在紫竹林所见，才是她第一次身临其境地看到仙术斗法，并且是如此高水平的对战，这对她的心灵产生了不可言喻的震撼。
她胡思乱想着，时而斗志昂扬，时而懈气无奈。直到日上竿头，她才猛然想起伙房里的碗筷还未清洗，马上又该筹备下一餐伙食了。
曲无忧急急忙忙地钻进了伙房里，开始辛勤地工作。
许久，弟子舍院里逐渐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她意识到门下弟子都已散学归来了。此时她才将饭菜做好了一半，还在忙碌地筹备着。
忽听见一个软糯糯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无忧，午膳吃什么呀？”
熟悉的语调，不必回头看便知此人是她在思明殿最好的朋友，林瑶。
果不其然，林瑶轻拍无忧的肩，从她的肩后探头去看灶台：“唉呀，有糖醋龙骨！记得给我留几块呀。”
曲无忧笑着瞅了她一眼，道：“好好好，一会儿给你碗里多放点。”
“无忧，你真好！”林瑶轻轻从背后抱了无忧一把，又从她身后挪腾到了一旁的料理台，边看她做菜，边和她分享今日在学堂里的见闻：“说起来，今天徐师伯说铭仙会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七日后！到时候其他仙门的弟子也会来鸣鸾峰玩呢。”
无忧随口问道：“铭仙会……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仙门交流会么？比试谁记得的修真仙史和古籍知识最多。”
林瑶点点头：“对的对的。唉呀，本来不是仙门交流会，只是徐师伯自己太痴迷仙史研究，便发动大家参加比赛，激发大家和他一起研习。没想到凌虚宫和玄音派的掌教也很感兴趣，要派各家的优秀弟子来讨教一番。”
无忧笑着打趣她：“三月初的论剑会可没见你这么兴奋呢。”
“唉呀，这都哪跟哪呀。论剑会是我们关起门来自己比，”说着说着，林瑶小脸一红，“况且，你不是知道的吗，小时候和我玩得很好的霄云哥哥也会来。”
“你怎知他一定会来看你？”无忧恶劣地在林瑶那绵软如豆腐般的脸蛋上一掐。
林瑶的脸更红了：“唔……他一定会来的，我们都说好了。他还要奉命护送凌虚宫的血灵芝呢。”
“血灵芝？”无忧眉毛一挑，“这么稀罕的宝贝也送来，凌虚宫真是大手笔。”
林瑶又道：“不只是血灵芝，参会的各派都要出一件宝物送给优胜者……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连咱们剑宗的宝物都还没出呢。”
“那就有意思了。”无忧喃喃道，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