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求回报的关心
如果给口吃给件破衣服穿就算是供养，那这标准简直低得可怕。
十几年来，自原主有记忆起，她就没有吃饱穿暖过，几天没有饭吃是常事，冬天里穿着单衣也不稀奇，要不是楚姨娘平日里做点绣活偷偷卖出去赚点小钱，柳洳雨早就死了，堂堂的柳家五小姐就要被饿死了。
柳洳雨不相信，柳老爷对原主的境况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洳儿，你怎么和你父亲说话的？”安夫人在柳老爷背后轻拍，“你现在就去徐医官府上给她道歉，说你今日和她的赌约只是在开玩笑。”
柳洳雨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去。”
“柳洳雨！”安夫人提高了声音，语气也加重了一些，“你是非要把柳府搅得一团乱才甘心吗？”
柳洳雨嗫喏了一下，“我没有。”
“敢问夫人，洳儿可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为何要去向徐医官道歉？”
柳老爷被她气得头脑发晕，把茶盖也扔了过去，“你这逆女，还敢顶嘴！你非要把我气死才能去乖乖地道歉吗？”
他这话不可谓不诛心，尤其是在以孝为天的时代。
“老爷。”
楚姨娘眼中含泪，泪眼朦胧，“洳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柳洳雨冷静道：“我与徐医官比试有何错之有？徐医官为何又会因为我与她比试而生气？难道父亲母亲认为徐医官是小肚鸡肠之人？”
“退一万步说，徐医官假如因为我的隐瞒生气了，难道她会因为一时意气而放弃病人吗？父亲母亲这是在怀疑徐医官的医德吗？”
“我与徐医官打赌是在闹市之中，看到的人不少，我现在就去向徐医官道歉，会不会有人认为徐医官是以势压人？父亲母亲难道是想毁了徐医官的名声吗？”
既然是因为徐医女，那她就拿徐医女说事。
柳洳雨的一大通话砸到众人脸上，众人被砸的有些懵。
唐姨娘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嗤了一声，“五小姐真是牙尖嘴利。”
清凌凌的目光直视唐姨娘，“唐姨娘若是觉得洳儿哪里有说得不对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
唐姨娘哪里能说得出来，她只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收拾这小蹄子，哪能让她三言两语就跑了。
她胡搅蛮缠道：“五小姐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不想去道歉吗？”
这说得倒是大实话，柳洳雨绝对不能去道歉，三日后她也要去给柳老夫人治病，并且，一定要治好，一定要战胜徐医官。
假如这次她不战而屈了，日后谁还会信她是真的有一手好医术？她还怎么攒钱带姨娘青禾离开柳府？她又怎么赎回原主亲生父母给她留下来的玉佩？
柳洳雨还是那句话，“洳儿只是为徐医官名声考虑，若是因为这件小事，损了徐医官的名声，唐姨娘可能负责？”
她是在堵，堵柳府不敢得罪徐医官。
柳老爷拉开安夫人的手，眼神晦暗不明，虽知道这逆女是花言巧语，但她这说得倒也挑不出一点错处。
他阴沉着脸，找了另一个错处，“那你这逆女偷跑出府，忤逆长辈怎么惩治？夫人，你说。”
安夫人摸了摸手上的白玉镯，垂眼道：“按照府规，自然是要打十棍，可洳儿毕竟是个女孩子，这种责罚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柳老爷冷哼，“就该重一些才能让这逆女记住错处，夫人你也不用为她求情，就照府规来办，来人，把这逆女拖下去打上十杖。”
“老爷，”楚姨娘跪下，一脸苦楚，“洳儿大病初愈，十杖下来她如何能受得了？是妾身管教不严，要罚还是罚妾身吧。”
柳洳雨强硬地把她拉起来，“是我做错了，我领罚就是，哪有让姨娘代我受罚的道理。”
心中有些发酸，这个傻姨娘，她是不是忘了她刚从鬼门关中回来，这具身体怎么都要比她健康许多。
“还愣着做什么？”柳老爷横眉冷对，“还不快把这逆女拖出去！”
下人们不敢拖拉，上前就要去拉柳洳雨，柳洳雨甩开他们的手，自己走了出去。楚姨娘草草对柳老爷和安夫人行了礼，追了出去。
柳洳雨被按在粗糙的长凳上，毛刺刺破了衣服，扎进了娇嫩的肌肤中。
寻常杖罚是要光着屁股打的，可柳洳雨再怎么说也是府中的五小姐，柳老爷丢不起这个人，自然也没在这点上强求。
不过，当众被打板子，已经十分屈辱了。要是气性高的，回去就能找根绳吊，可柳洳雨不会，她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一杖，两杖……虽然很疼，但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柳洳雨咬着牙，愣是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院中，除了棍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楚姨娘哭泣的声音，就只能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不知道唐姨娘说了些什么，把屋子里的人都给逗笑了。
今日的事情，她柳洳雨记下了。
十杖打完，柳洳雨额上都是冷汗，她靠着楚姨娘站了起来，不敢一直压着她，她手扶着大树，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能走动了。
秦嬷嬷走过来，“小姐，姨娘，老爷说你们就先回去吧，规矩不可废，小姐既然刚受了罚，便先回去好好歇着。”
柳洳雨敢打赌，最后半句话绝对是秦嬷嬷为了粉饰太平自己加上去的，那个渣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楚姨娘谢过了秦嬷嬷，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柳洳雨回了院里。
刚进院里，青禾便拥了上来来扶柳洳雨，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小姐这是怎么了？”她方才被人叫去洗衣服，回来的时候姨娘和小姐就不见了。
柳洳雨摆手，“没事。”
她身边的这两个女人，都是水做的吗？动不动就掉下来一大串眼泪，搞得她鼻子也酸酸的。
现代二十来年，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样坦诚的不求回报的关心，柳洳雨有点嫉妒原主了，不管怎么不幸，她还有两个这么爱她的人。
“青禾，你去把梳妆桌上那个红瓶子拿过来，姨娘，劳烦你为我上药了。”
她当初多了份心眼从空间中拿出来了一些外用的膏药，怕被人发现，还买了几个小瓶放了进去，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青禾擦了把眼泪，喏喏地应着，将红瓶子塞到了楚姨娘手中。
让青禾那小丫头先出去，柳洳雨趴在床上，楚姨娘细心地给她上药，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我都让他们放些水了，怎么还打得这么狠？小姐，都是奴婢不中用，才让你跟着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