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看不清了
几天过去，终于到了婳婳拆纱布的时候，早早的杨玉便给婳婳带到了诊所。
婳婳坐在病床上，有些忐忑不安，手紧紧的攥着，用一只单眼惶恐的看着老医生。
杨玉也站在一旁满脸担心的看着，她也害怕揭开纱布后出现最坏的结果。
看着紧张的婳婳，老医生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会轻轻的，待会要是哪里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婳婳乖巧的点点头，有了老医生的安抚，她明显放松了下来。
然后老医生就用镊子小心的一点点拉开，随着一层一层的纱布慢慢的展开，杨玉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杨玉紧张的心绪中，最后一层纱布也揭开了。
老医生把完好的那只眼睛用纱布遮住，再用手在受伤的那只眼睛面前晃动了一下，然后问婳婳“你能看见什么”
婳婳努力睁大着眼睛试图看清，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前面依然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东西一晃而过。
她看了又看，有些沮丧的说“我看到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能看清具体是什么东西吗？”老医生引导着她说出来。
“看不清……”婳婳有点害怕和紧张。
“别怕！没关系，能看见一些，只是看不清，对吗”老医生说。
婳婳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玉在一旁听着，心如刀绞，终究是耽误了孩子，出现了最坏的结果。
她最害怕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猝不及防的重伤了她的心。
之前还能祈祷，欺骗一下自己，现在却是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婳婳的眼睛看不清了！
杨玉捂住嘴巴，痛苦的呜咽着，婳婳本来还在看不清的惊恐中，听到妈妈隐忍的哭声，转过头，用着那只没有生机的眼睛无措的寻找妈妈的身影。
“妈妈”她抖着声音喊着杨玉。
杨玉看着婳婳寻着自己无措的样子，止不住颤抖着低声哭泣，轻轻的走了过去，抱住她弱小的身子。
“妈妈在！妈妈在！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她终是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一双小手抚上杨玉的脸，她擦着杨玉眼角的泪，微笑着说“妈妈别难过，婳婳没事，婳婳还能看见一点光，而且不是还有另外一只眼睛吗？我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好好的陪着妈妈！”
婳婳内心是难过的，可是听到妈妈的哭声，她却更难过，比自己眼睛看不清还难过，她不要妈妈难过。
所以她强装镇定的安慰着妈妈。
杨玉却哭的更厉害了，她心疼还那么小的孩子，更心疼又那么懂事的孩子。
是自己没用，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老医生在一旁看着，有些动容，却也只能心虚的安慰道“孩子她妈，你也不用那么悲观，孩子现在至少还能看见一些影，不是完全看不见，好好的养着，说不定后面就慢慢恢复了！”
“真的吗？以后真的可以恢复吗？”杨玉突然激动起来。
老医生看着激动的杨玉，更心虚起来，他只是想安慰安慰她，具体后面会不会看清，他也没把握，毕竟内科的东西，他也不懂啊。
可是既然话已经出口了，而且不想她继续这样哭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可以这样想，但是我也不能保证，放松心态，保持一点希望嘛”。
原来是安慰自己的话，杨玉苦笑着。
从那以后，婳婳变得自卑敏感了，她害怕别人看她的眼睛，和人说话总是低着头，不敢正面对视别人的眼睛。
后面打伤婳婳的男人，知道婳婳眼睛看不清后，过来看望过一次，还带来一些营养补品。
可能是良心不安，因为自己的失误，让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失去了一只灵动的眼睛，后面那男人父亲承诺年后带张二发出去找一份好工作。
几个月后，到了外出打工的日子，这天那中年男人早早的便过来了，背着一个大背包，顺带着还有张三毛。
杨玉帮着张二发收拾行装，几个孩子等在一旁，不一会一个大大的行装就收拾好了。
他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便背上行装跟着中年男人和张三毛向外走去，杨玉带着几个孩子站在门口目送着，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这个家现在真正的落在了她的肩头，她既欢喜又有一丝难过，欢喜那个男人再也不能和自己吵嘴了，再也不能一言不合对自己拳脚相加了。
难过这个家和几个孩子以后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支撑了，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张二发留下了她们孤儿寡母。
从今以后，家里家外，风风雨雨，都只能默默忍受着，连找人发泄责骂和抱怨的对象也没有了，他走的远远的，理所当然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了。
就这样，这个家安静了下来，家里再也没有能够争吵的人了，也再也没有拳打脚踢的哭喊声了，似乎生活在慢慢变好。
可是恰是这种好像被抛下的孤儿寡母，才是别人更加肆无忌惮欺辱的对象，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而是在加紧围困住她们，让她们逃不了也挣脱不开。
张二发离开之后，好几个月没有打来一个电话，更没有寄过一分钱，杨玉也联系不上他。
慢慢的她也渐渐将他遗忘，在家拼命的忙活农活。
现在婳婳和雅雅已经能独立在家帮忙做家务活了，心心也能帮忙照看好，杨玉也就能放心的在外面干农活了。
只是杨玉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为了不错过季节的播种，经常不得已很晚才回家，每当摸索着月光回到家门口的时候。
婳婳带着两个妹妹，总是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外面的黑夜，期盼黑夜里妈妈的身影出现。
她们翘首以盼的看着一个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近又走远，最后消失在夜幕里。
多希望下一个身影就是妈妈，失望了一次又一次，黑夜里还是没有出现妈妈的身影。
她们开始着急了，害怕妈妈也不见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而婳婳一哭，雅雅和心心就更加害怕了。
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哭起来。
黑夜里那破烂的泥巴房子里，传出声声凄厉的哭声，她们呜呜咽咽，抖着嗓子哭泣。
周围没有一个人动容，大家都静静的待在各自家中，怡然自得的听着那传出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杨玉终于从黑夜里显出了身影，她听着从屋内传出的哭声，心道孩子们可能等急了自己，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屋内走去。
果不然，才到院门口，就看见几张哭花的脸，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杨玉一把上前抱住她们“对不起，妈妈回来晚了，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