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贵足不踏贱地
杨辰回家，便和爹娘说了先生的话。杨树笑道:“刚好你小叔想邀你一同去赴考，既然先生也这么说，不如就去试一试如何？”
秋月也道:“就当和你小叔一起，去省城见识见识。看看都是怎么考的，考场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等下回去，就有知道怎么回事了。”
杨辰见父母都这么说，便也决定去试一试。
省城路远，到七月底时，叔侄两人便打点行囊，准备出发。
怎料陈光霁却从省城回来，原来他前些日子成了亲。这次回来，也是带着新婚妻子莫氏回来祭祖。
往后要搬到京城，专心研学，为来年春闱做准备。
因为他在秋月家住过几年，所以特意带着莫氏前来拜访。
这些天，杨树又买了不少柴火，柴房放不下，都堆在院子里。
整个院子杂乱无章。
他们冒然前来，秋月也来不及收拾，便笑道:“先到我小叔那边坐一会吧，这边太乱了。”
不单止乱，厨房那边还源源不断冒出热气，他们这比起别家要闷热许多。
莫氏远远站着，用手捂住口鼻。她的丫环在一旁皱眉嘀咕道:“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脏兮兮的，臭死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秋月他们听到。
秋月脸上的笑顿时淡了下来，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委屈各位老爷夫人贵足踏贱地，请回吧，”
秋星皱眉道:“姐，你别听她的，不过是个奴才，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又对陈光霁说:“霁弟，让你家下人不要乱说话。”
陈光霁笑道:“秋月姐别恼，小翠尖牙利齿惯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计较。”
小翠暗暗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杨树刚去洗了把脸，见人都站在门口，便奇道:“在门口站着干嘛？快进来啊。”
秋月拉住他，道:“我家今日事忙，就不招待各位了。”
听她这话，莫氏冷哼一声，转头就走，陈光霁对他们笑笑，也追了上去。
小翠把手里提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地上一丢，追在他们后边喊道:“小姐等等我。”
秋月待要拉住她，却已被她跑远。
秋星讷讷道:“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这样。”
他还待再说，已被秋月一巴掌打在脸上，并道:“以后你也别来了。”秋星捂住脸，顿时红了眼眶。
杨树把秋月拉到身后，道:“你打他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秋星哽咽着说道:“姐夫，今日是我不对，等姐姐气消了，我再来赔礼道歉。”
秋月捡起地上的东西塞进他怀里，道:“把东西带走。”
陈光霁夫妻远远的看着，什么都没说。
等秋星走近，陈光霁才歉意道:“姐夫，对不住了，我不知道秋月姐现在脾气这么坏。”
秋星一语不发，越过他们闷头直走了回去。
院内，杨树替秋月把眼泪擦干净，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从小到大，不管怎么难，秋月也没无故打过弟弟妹妹。
秋月呼出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才道:“没什么事，就是突然看他不顺眼。”
杨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问道:“可是光霁媳妇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不就是嫌咱们家地脏。”秋月咬咬牙，突然发起狠来，骂道:“你没看她那样，一直捂着鼻子。是，我家是地脏。那又怎么了？我吃他家一粒米，借他家一文钱了吗？我李秋月不欠他们的，倒是他们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倒忘了拖着两条大鼻涕，在我家讨吃讨住的时候了。要真算起来，只有他欠了我，没有我欠他的。”
她骂的痛快，眼泪却滚滚而下。
杨树把她揽入怀里，轻声安慰她道:“这不怪你，是那些人没良心。”
秋月哭了一会，觉得有些头脑发涨，便自己止了哭，道:“给我打盆水来。”
杨树给她打来一盆水，秋月把整个脸都埋进盆里，清凉的井水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等她擦干净脸，已经看不出来哭过。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秋月实在想不通，要是她们家穷困潦倒，天天上门打秋风，那今天这顿羞辱还说得过去。
陈光霁借住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他。他中了举人，也没去沾过光，怎么就突然跟有仇似的？
“不是有仇，纯粹是咱们太穷了，人家看不上。”
举人老爷跟你们这些穷人说话，已经是屈尊降贵啦。
秋月冷笑一声，还没有正经官身呢，就已经这样了，以后当官还得了，得绕路躲着走才行。
杨林和辰儿一早去了书院，和韩先生道别。
想着陈光霁过来，又在街上买了些东西，等他过来好招待。
两人都以为他下午才过来，回家时，还对秋月说:“嫂子，等下午陈光霁来了，带他去我那边吧，那边宽敞些。”
秋月看他们大包小包的提着，道:“买了什么好东西？可是用来招待他的？如果是，那就不必了，咱们等会自己煮来吃。”
“为什么？陈光霁来过了？”
秋月冷笑道:“来过了，嫌我家又脏又臭，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杨辰脸色骤变，怒道:“什么？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脸嫌弃我们家？”
杨林脸色也不好看，道:“既如此，咱们就当没有这门亲。”
秋月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她扯开话头，问道:“你们买了什么？拿来我看看。”
杨林便把油纸一一打开让她看。
不过是些寻常的肉、鱼、点心。秋月又笑道“还好你早上没来，要是来了，这些东西人家也看不上。”
“看不上就看不上吧，我们自己吃。”杨林把东西包起来，道:“嫂子，晚上你们都到我那边吃饭，荷香做的一手好鱼，吃着可香了。”
“行，等晚些时候我们再过去。”
本来他们想着陈光霁回来，先聚一下，看能不能讨教一番，晚两天再去省城，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两人按照原计划，明天早上出发。
第二天，杨辰杨林两家都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又一起把两人送到城门。
杨林和刘氏新婚不久，正是情浓时，两人依依不舍的，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杨辰喊道:“小叔，小婶，别把话说完了，留点等我们回来再说。”
引得刘氏羞红了脸，道:“你去吧，到了省城记得写信回来。”
“嗯，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