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得长寿
临近年关，西市越发热闹起来。
每日猪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杨树坐在铺子里，有些昏昏欲睡。
“老板，给我来四个馒头。”铺子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人，大声喊道。
杨树瞬间清醒，抹了抹脸，笑道:“客官是买粗粮馒头还是细面馒头。”
有了铺子，只卖粗粮馒头太过于单一，他又多做了包子跟细面馒头，以供客人选择。
“来四个细面馒头吧，粗面的吃着拉嗓子。”那人说道。
杨树快速给他捡了馒头包好，道:“承惠十二文。”
那人数了十二个铜板放到杨树手心，有些疑惑的问道“老板，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杨树笑道:“我们做小本买卖的，每天都会见很多人，客官觉得眼熟也不为奇。”
那人摇摇头，“不是，我第一次来这边，没来你这里买过东西。”
杨树看他脚下放着一个粗麻袋子，里面隐隐渗出血水，估计是在西市买了猪羊回去准备过年。
“我先前没开铺子，都是挑了担子满街叫卖的，或许在街上见过也未可知。”
男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问道:“你先前是不是到山里贩山货的？”
杨树道:“是做过几年，不过很久没做了。”
“这就是了，”男人笑道:“我是落霞村的陈二，你还记得我不？”
陈二？杨树在脑子里翻了一会，隐约想起一个瘦弱的身影来。
“就是那个，卖坏板栗给你那个。”男人提醒道。
“啊…，原来是你。”杨树恍然大悟。
陈二哈哈大笑:“这下想起来了吧？”
杨树上下打量着他，面目间恍惚有些年少时的影子。
“现在做什么营生？”
陈二现在或许过得不错，身形高大健壮了许多。
“没什么营生，跟在贵人后头混口饭吃。”
那就是过得很可以了。
陈二问杨树:“你怎的不贩货了？先前不是做得好好的。”
杨树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笑道:“发生了点事，就没做了。”
陈二点点头，大口吃着馒头，又道:“陈叔家也是发达了，陈小牛这小子，没想到这么有出息。你们是亲戚，以后少不得傍着大树好乘凉。”
杨树笑着点头。
陈二看他不甚热络的样子，奇怪道:“你妻弟的舅子高中，你怎的不高兴？”
杨树连忙摆手摇头道:“怎么会？我自是高兴的，只是不比当初刚知道时。”
陈二道:“我就说嘛。”他看了眼天色，道:“我得回去了，主家等着开席呢。”
杨树看他背着那大袋子，大步流星的走远了，才轻轻叹一口气。
这陈二平日多得陈兴永照顾，不知会不会乱传闲话。
粗粮馒头还剩了七八个，细面馒头还剩两三个。
索性不卖了，用一个小竹筐装起来，关了铺子，沿路叫卖回去。
“馒头，馒头嘞，三文钱两个。细面馒头三文钱一个。”
喊了一会，陆续卖了几个。
便有乞儿围上前来乞食，杨树心软，总把馒头分成两半，给这些小乞儿每人半个，
就是成年的，瘦骨嶙峋的，讨食到他面前，也会给半个过去。
只是有时被人看见，觉得不干净，就不会买了。
如果快到家门，还未卖完，杨树就干脆全部施舍出去，就当给秋月和孩子们积德。
到了冬日，秋月穿上厚厚的棉衣裤，手脚还是冰冷，面上蜡黄，嘴唇惨白。
杨树晚上给她暖脚，总是到半夜也暖不过来。
他去问大夫，大夫说她身体亏损，恐不是长寿之相。
杨树做馒头也不让秋月帮忙了。他自己一个人做完所有活计。
顺道煮好粥，才叫秋月和孩子们起床。
等手里有了些银子，便去医馆买些人参，整根的买不起，买了一两参须，给秋月炖鸡汤吃。
并特意叮嘱她:“不要给曦儿喝，她小人家吃不了这些滋补东西。”
等一两参须吃完，秋月身体还未见起色，曦儿倒被补得流鼻血。
杨树无奈的看着这娘俩，秋月还犹自辩解:“我就给她喝了一口。”
在杨树的再三注视下，又补充道:“真的就喝了三四口，是这参太补了。”
是夜，秋月就猛然咳了起来。
去看大夫，说是痰淤阻络，不要再吃人参。
给开了几贴药，道:“是药三分毒，她这身体不管是补药还是治病的药，都要少吃为好。平时注意饮食，不要太过操劳就行。”
为此，杨树又想买个婆子回来，替秋月分担一下。
只是家里现下拿不出钱，只得等到开春，再做打算。
家里的活杨树基本都做完了，还特意告诫两个孩子，不能让娘亲太过劳累。
秋月皱着眉头，不悦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哪像你说的那样，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杨树连忙让她啐过另说，道:“别说不吉利的话。”秋月只得呸呸两声，刚才的话就不算数了。
是夜，杨林找到杨树，说道:“让嫂子给我说亲吧，只要身家清白，人品过得去就行。”
杨树有些吃惊，杨林对成亲的事一直不太热络。
这些年住山里，总没有合适的，就拖到了现在。杨树本想着攒点钱，买间屋子再给他说亲。
没想到杨林自己急了。
杨树有些发愁，屋子都没有，城里姑娘聘礼高，杨林一个秀才，婚事太寒酸也说不过去。
怎料没过一会，杨林丢给他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七八两银子。
他又把积蓄拿出来，满打满算十五两。
秋月听说了杨林想成亲，便翻箱倒柜起来。杨树怪道:“你做什么？”
秋月没理他，不一会翻出来两个包袱，一个妆盒。
原来是以前杨树给她做的狐狸毛衣服，还有一两件当初装门面的绸缎衣裙。
还有些金银首饰，现在秋月都不带了的。
她把东西都摆在杨树面前，说道:“小叔要成亲，怎么都得买间屋子，够他们小两口住就行。咱们一家还住在这里，也方便做生意。”
秋月一件一件的算着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一点点打算着:“买一间小院五十两银子差不多，聘礼十到十二两，还有家具铺盖酒席，七八十两差不多了。”